陈文寿(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北京联合大学教授):我主要从东亚历史经验的角度来看。二战以后,也就是日本讲的太平洋战争以后,东亚地区虽然除了朝鲜战争、越南战争之外没有再发生比较大规模战争,没有发生中日韩之间的大规模冲突,但是总的来讲和平的道路也不是那么美好。症结的原因在哪里?我个人的看法,和平没有办法深入下去,根源是东亚这些国家存在的历史民族主义和一种主权的民族主义。这主要是用西方的国民国家和西方的国家主权的观念来界定东亚的历史发展所产生的。
东亚有各种各样的历史问题,同时也有各种各样的领土纠纷的问题,比如中日之间有钓鱼岛的问题,日韩之间也有独岛的问题,中朝之间也有间岛的问题,类似各种各样领土的民族主义很多。怎么说呢,无论是中日韩政府还是民间社会,都不是在有意要来解决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在利用这个问题,甚至推动这个问题。目前的情况下,我觉得是无解的。
也许和平学的研究能够提供解决的方案。那解决方案是什么呢?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是跨越这种文明观冲突下,东亚借鉴西方的主权观念和民主国家观念的视角,重新恢复到某种视角。关于钓鱼岛问题,现在好像是中日之间最大的问题。当然,有的学者也在探讨是不是尝试把国家层面的东西抛开,以比较低层面的来解决?在台湾进行讨论的时候,我们讨论到钓鱼岛,大家都是中国福建的、台湾宜兰县的,或者是冲绳县的。能不能由这种比较低层面的民间的层面来处理?由大陆的福建省、中国台湾的宜兰县和日本国的冲绳县来商量,围绕着钓鱼岛成立一个特别的和平区。
第二点,先生提出来的观点是从历史的倒潮流的角度来看,我特别同意这个。但是从欧洲的经验来看,欧洲的经验能不能借鉴到亚洲?我抱有一定的疑问。欧洲在二战后能实现一体化,或者说维持比较长久的和平,应该说德国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无论是分裂之前的东德还是西德,还是统一以后的德国,它在欧洲的和平、欧洲的一体化中基本上是起着积极的作用、促进的作用,也就是说它在贡献着。
但是在东亚,如果同样借鉴欧洲的经验,那日本在东亚近代的历史中所发挥的作用可以说是最大的,甚至不亚于中国的作用。但日本在东亚战后的和平发展中,或者战后一体化……初晓波老师讲到东亚经济的互相依赖很大的,但一体化的程度是进展不下去的。也就是说日本能不能像德国发挥那样的作用?我觉得这值得日本学术界包括日本政府去思考。为什么是这样?因为日本没发挥这样的作用,相反的,日本是导致东亚一体化没办法进行的最大障碍。这到底是怎样形成的?这是我要的第二点。
第三点,东亚一体化的前提是什么?我们讲到西方的主权观、西方民主国家的观念可能会造成东亚发展,尤其是未来一体化进程中的困扰。如果暂时没有办法从欧洲的经验中找到可借鉴或者是可实行方案的话,那就从历史中找到一些可行的方案。可行的方案是什么?东亚这些国家,中国、日本、韩国,包括北朝鲜、蒙古,甚至把可以东南亚加起来,应该说有共同的历史,但没有共同的记忆。也就是东亚国家由于民主国家的观念,由于主权国家的观念,现在是选择性地对东亚历史(进行记忆),不管是古代历史还是近现代的历史,基本上是选择性的进行记忆。共产党有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解读,国民党在台湾也有国民党的解读,日本、韩国同样也有他们的解读。那共同的历史记忆是什么?我觉得如果不能找出共同的历史记忆的话,大概也没办法形成东亚共同的区域认同。
在这方面,先生谈到东亚构建和平中心,也许能够从民间社团的角度和察哈尔学会进行一定合作,探讨如果形成一个共同的历史记忆。但在民间社会,这些很多探讨都是有政府背景在后头,纯粹的民间探讨我觉得还是不够。这样的话,能不能由察哈尔学会和西原老师的中心进行一定合作的探讨,也许可以找到一些共同的记忆。在共同记忆的基础上,应该会形成共同的认识。
回到第四点。现在不管是科技的发展还是经济的全球化,促进的是一个全球化的过程,也就是说东西方不可能再完全对立。虽然说近代是文化观的冲突,但现在21世纪,以及将来进一步发展,肯定是各种文明多元共存的时代。这一次习近平主席在欧洲发表了很多讲话,也是谈到了中国文化要和其他文化多元共存。如果说多元共存,也就是东西方文明观要同时存在的话,日本到底应该发挥什么作用?我觉得这也应该探讨。
近代日本倡导“脱亚入欧”,要把自己从亚洲里走出来,走入欧美国家的阵营。21世纪的日本不可能重归亚洲,或者说虽然地理上在亚洲,但是心理上很大程度上已经欧美化了,所以说不可能从心理上回归亚洲。但他能够发挥怎样的作用?就像在现代,中国的很多人,包括韩国人,甚至包括越南人,他们到日本是要学习欧美的敬仰一样,在新的21世纪,日本怎么发挥东西方文明的桥梁或者是黏合剂的作用?我觉得这也是日本学界,以至于是日本政府需要探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