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琦（清华大学博士研究生）：首要的问题是就是公司外交是不是外交？我是先从实际的角度来讲，如同刚才很多老师都提到了，公司利益与国家利益的关系，因为公司本身就是一个盈利为目的的行为体，它与国家利益肯定是不同的。赵可金老师在文章中说过，在这两者中找一个平衡。如果这个平衡找不到怎么办？如果这两个利益冲突严重，公司是选择维护自己的利益，还是维护国家的利益？由这个问题延伸出去，公司外交这样的行为到底是非市场的行为、是一个政治行为，还是一个以公司为载体的外交行为？如果是以公司为载体的外交行为，把这个看成是一个跨国的公共外交行为，毫无疑问要把外交放在首位。那么它是企业的一个非市场行为，虽然做了很多非市场的事，比如说修桥铺路、游说政府，尽管客观上对国家形象有一些促进作用，但是根本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

这个问题再往深入讨论，公司外交到底是公司行为还是外交行为？公司外交到底是不是一个外交行为？根据我所看到的文献，大部分的国外学者都是从公司的非市场行为、公司的政治行为角度来讨论公司外交的行为。这几位学者都把它当作是公司的非市场行为，或者是跨国的政治行为，而不作为外交行为、服务于国家利益的行为。当然，认为公司外交是一个外交行为，是一个外交主体或载体的行为的作者也是有的。现在国内很多老师认为公司外交是一个载体。赵可金老师认为公司自己作为一个主体，自己开展外交，可以跟政府并肩而论，甚至公司外交还可以跟政府外交进行竞争。

对于理论上公司外交是不是外交的争论，其实归根结底，第一是大家的研究领域不同，比如说商学的研究领域没有想到公司外交是一个外交行为，仅仅从公司的角度来研究。政治学、外交学生出身的学者就会觉得公司外交就是一种新的外交形式。

另一方面，还受到政府、公众固有观念的束缚。比如说“外交”这个领域比较敏感，如果一个公司可以自顾自去搞外交，会有问题，这也是束缚大家观念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是我提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公司外交到底是不是外交？这样的问题，我觉得今后十几二十年也不会有明确的结论，大家各自持什么样的观点，把自己的观点坚持下去，在自己的论文中都持有这个观点大概就可以了。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开展公司外交？从理论上来讲，如果它只是公司的非市场行为，为什么要开展公司外交，我看到五种解释：第一个是利益相关者理论，它认为不仅对公司股东负责，还要对利益以外的利益相关者负责，比如说顾客、环境、政府。这是最广泛的一个理论。第二个是合法性理论，认为公司拥有合法性就不能只顾自己赚钱，还应担负一定的社会责任。第三是资源依赖理论，其实跟利益相关者理论非常像，因为公司对外部环境的一些资源有依赖，他为了获取这些资源就必须开展公司外交，包括制度理论，就是对外部制度的依赖。还有公共选择理论。公共选择理论解释公司外交就是说公司作为一个行为体，在政治领域、在市场领域的行为都是一致的，都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所以根据需要，可以从市场领域跳到政治领域，也可以从政治领域跳到市场领域。

如果认为公司外交是一种外交，这也有三种回答：第一是资源说，就是公司拥有开展公司外交的资源，包括人力、物力等资源。第二是政府需要说。现在政府处理的事情纷繁复杂，但靠驻外机构根本处理不了，所以需要公司、NGO，包括个人、团体这样一些公共外交的机构来帮助他们开展外交。第三是公司责任说，认为开展外交本身就是大财团的责任，就是要帮政府开展外交，可以不考虑自己的经济利益。

接着要回答一个问题，既然开展公司外交是必要的，那为什么有些公司不开展公司外交？他不开展公司外交是不是对的？他不开展公司外交是因为不知道，还是一个理性的选择？这里有种解释：开展公司外交需要有一定的人力物力，从这个角度来看，并不是所有公司都用这些资源，可能只有像中石油、中石化的公司才有，小的公司不太具备。另外就是搭便车理论。大的企业可以主动做公司外交的事，小公司跟着就行了，也不用自己付出资源，这也是一个比较好的解释。第三个是投资收益的平衡，可能我也有这个意愿投资开展公司外交，但是看到入不敷出，对企业没有一个可见的收益那么就不做公司外交了。

第四个是公司外交行为与非市场行为有什么区别。我们谈到了一些事，比如说跟政府打交道、修桥铺路等事情，在国内也做，那么在国内与在国外有什么区别？市场环境不同，在国外要遵守国家的规则。另外还加了一个外交的变量，因为两国之间的外交也会影响在他国的关系。

第五个是为何公司外交会出现一些不当的行为。解释有三种，比较有利的解释就是缺少资源优势。因为开展公司外交需要资源优势，没有优势偏要开展就会出现不当的行为，比如说有优势可以让警察来保护你，但是没有这个优势你雇黑社会就是不当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