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旨演讲:中国人民大学公共外交研究院院长赵启正主旨演讲
各位与会的代表,大家上午好!我今天从上海匆忙赶回来参加此次会议,是因为我对此次会议有着深厚的感情。全国地方的公共外交协会除了中山、佛山我没去之外,其他的都去过了至少两次,当然温州去的更多。对于在全国来说,这十三四个地方公共外交协会,是推进地方公共外交工作的先锋。
今天主要讨论的主题是城市外交。但是也许有更重要的意义,就是我们在讨论中建立起地方公共外交协会和高校之间的一种联系、一种纽带,希望大家能够结成朋友、互相支持、互相帮助。而且这种帮助是互补的,因而也就绝对需要的。这次讨论,也许在城市外交之外,还有更多的主题可以谈。
城市外交这个题目我思考了很久。“城市外交”的定义是什么?也许对“外交”最严格的定义还是政府之间的交涉或者是国家授权的,维护国家的利益,与对方进行交涉,达成理解、共识,或者是结成友好的关系。当然,谈不好互相提出抗议。这也就意味着,外交不是人人都能参与的。后来“外交”的定义有所扩展。大家都知道,“公共外交”这个词,最初是外国对外宣传的代名词。他由政府出资、政府策划。但对比起我们的对外宣传来说,形式更加活泼一些,但核心内容依然是政府承担。随着公共外交实践的发展,很多国家觉得由政府承担对外宣传的效果,不能尽如人意。
我国早就认识到了,面向公众的公共外交的重要性。周总理很早就提出“人民外交“的概念,并为此成立了人民外交协会。可惜中国文化的传播能力有限,汉语普及度不高。“人民外交”的概念没有在国际社会被广为接受。如果这个词被广泛关注,“公共外交”这个词也许就不需要了。刚才和郑启荣副院长聊天,聊到中国文化走出去、经济走出去。走出去的目的是什么?归根结底,还是使中国作为一个世界大国,在世界舞台上起到足够的作用,能够对全球的发展有所贡献。
今天我们越发感觉到,中国为世界做贡献的时间到了,并且这种呼唤也是急迫的。我在外交学院表达这样的观点,显然更有意义。如今随着我国经济、国防的强大,国际地位的提升。我们与周边国家之间,在地缘政治方面受到了孤立,形势可以说是很严峻的。长期以往,将对中国发展产生不利影响。当然,周边环境的改善并不是说只依靠公共外交就可以改善,但是公共外交一定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途径。通过公共外交认识中国,认识中国的人民,认识中国的文化,认识中国的政治制度,认识中国的外交政策,从而加深对中国的理解,使他们喜欢中国,至少不讨厌中国。使我们面对的国际环境和舆论环境有所变化,舆论环境的变化必然影响外国政府对待中国的态度。
也有人会提出疑问,公共外交就这么自私吗?可以这么说,任何外交活动都是站在本国的立场上。我今年又去了一次日本,我对日本方面说,从中国的利益出发,我们觉得中日应该友好,但从你们日本人从日本的利益出发,觉得中日该不友好。我随后说,我们友好,对东北亚的和平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对世界和平是有重大贡献的。公共外交的立场确实是追求中国的利益,但不会和世界利益冲突,并且为世界的总体利益是有贡献的。这句话说得很平常、很空。但当我们和其他国家的公共外交政策相比较,才知道这一点有多么可贵。有些发达国家的公共外交,是在“校正”外国人对他的政策,特别是外交政策,而其标准则是自己设定的。他要不断讲自己的道理,为了自己的霸权去进行公共外交。而我们不是为了霸权,而是为了友好。我们的公共外交政策是为了本国的利益,但不和国际共同利益想矛盾。我觉得这一点可以公开说明,也不必隐晦。
在今天,美国也认识到单靠政府的公共外交是不够的,所以他们多次号召民间的有影响的人物,特别是美国的几个网络,参与对外国的,特别是对中国的外国活动。这叫做“网络外交”。
“外交”这个词用得很随便,网络外交、体育外交、文化外交、人文外交等等。有些则具备更具体的历史意义,比如说乒乓球外交、熊猫外交等等。这些说法多数不是正规定义的政府外交,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出现这些词我们都得去接受、去运用。
“城市外交”这词,以前也有人使用,但并未得到推广。在习近平总书记将这个问题提出之后,这个概念开始得到比较正规的运用。而“城市外交”这个概念的内涵也十分丰富。本人在上海任副市长的时候,负责上海市的外事工作。区别于中央政府的外交,外事是地方政府承担的对外活动。我们称其为“外事”而非“外交”,因为我们觉得不能代表国家。我们和友好城市交往时,政府与政府之间的谈判、签署友好协定。这些行为,如果准确地说,是地方政府外交。我们地方政府去外国交流,为外国城市做一些贡献,比如说举行一些中国文化表演,跟外国人士举行论坛、发表文章等等,都属于这一概念。
为了促进地方的对外交流,我们成立了地方的公共外交协会。公共外交协会的任务就是把地方外交振兴起来,推动本地公共外交的研究与实践,向外国介绍一个真实的地方情况。各地的公共外交都做好了,加起来就是中国的公共外交整体做好了。
我经常提出这样一个观点,一个外国人认识中国绝对不会走遍所有的城市。多数人只去过几个城市,而这几个城市就代表着中国的形象。在这一点上,中外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一般中国人很难能说出100个外国人的名字,并与他有密切的交往。我们认识的外国人很有限,而我们对这几个人的印象这就是对所有外国人的印象。如果这几个人外国人很优秀,那么你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很好,反之亦然。
高校推广公共外交义不容辞,那么高校和地方合作的必要性显而易见。公共外交到底有多深的理论,往前走的前途还有多少?这还都没有一个被广泛接受的答案。但是这个理论是一定需要的,它要指导实践,使公共外交更加有效。如果这个工作做得不好,则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现在高校的公共外交研究还做得不够,而一些正在发展的新兴学校更有兴趣做这方面的研究。相较于已经发展成熟的学校,新兴学校在传统学科上有一定弱势。但新兴的大学在新的领域进行探索,则没有明显的劣势。所以我鼓励新兴的大学多做公共外交方面的研究,要对自己充满信心。与此同时,一些博士生的毕业论文也开始关注公共外交领域。相比其他领域,公共外交方面的研究面临一些困难,主要是可以参考的文献较少。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所有的工作都可以带来知识的曾加,我们可以提出很多新观点,所以我鼓励学生在公共外交领域进行探索。
下面我会谈一些具体的案例,大家可以交流。在上海工作的时候,我负责外贸、外事,还领导一个被认为是中国10大智库之一的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对于地方城市的外事或者是外交工作,我们当时提了三条要求:
第一是,服务于中央总体外交,与总体外交的方针政策相一致;
第二是,服从于地方的需要;要回忆30年代我们是很幼稚的,外国人到中国来考察,随口说出的几个经济上的词汇我们就瞠目结舌。外国人提议双方一起做一个BOT合作项目。我们不知道什么是BOT。“B”是建设(Building),“O”是运行(Operation),“T”是移交(Transfer)。具体是指两国定立合同,A方提供土地,B方提供资金。建设完成后,B方收费,若干年后移交给A方。很多项目可以按照此方式合作,比如高速公路。为了更好地了解BOT,我们请来永道进行更详细地介绍。1小时的介绍收费10万美元,我们觉得费用过高。永道解释道,1个小时的报告背后是几百个小时的研究。我说你们给上海市政府做这个研究,对于你们来说也有很强的广告效应,你们已经获利了。我们当时还很幼稚。我们这代人赶上了改革开放,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第三是,做好外国领袖、代表团来访的接待工作。而这属于政府外交还是公共外交呢?我觉得严格意义上是政府外交,但是后来这项工作也涉及到了公众。这种变化对我们有很大好处。我在浦东负责外事,所以经常要负责接待外国来访领导,时间有长有短。到北京的外国首脑代表团,一半以上都会去上海,并且时间会在周末,因为周末北京难以接待,而上海表示愿意接待,希望能和这些外国首脑代表有更多的接触,所以外交部就会经常把代表团派到上海,由我们接待。作为给外交部的回报,我们希望能够给予来访代表团良好的住宿条件。代表团来了上海以后,一切都由上海来负责,不管是会务工作还是翻译工作。同时我们把他们带到农村、工厂去参观,利用这个机会与公众进行接触,这也算是公共外交。
我在上海负责外事,有很大的收获也经历了很多变化。当时上海有50个国外友好城市,每年平均每两周就需要接待一次总统或总理级的代表团,以前每年出国的只有三四个人,现在增长了10倍。在上海有60个总领事馆,80家外国媒体。外国领导人来访,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机会更多的了解到他们的想法。
承担中央的任务也是很有意思的,比如亚运会、世博会,甚至很多地方愿意争取承办国际论坛和国际会议。有人批评承办这些大会议或赛事花费巨大,这种批评是对的。但是这些地方政府觉得,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宣传自己的城市。我们在巴黎举办了一个中国文化周,当时西安的同志就说:“怎么知道马王堆,不知道西安呢?”这就说明你得有文化符号。还有人说“海尔”怎么出名的?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冰箱不合格,就把冰箱砸成废铁了,一个故事使海尔出名。上海要出名,是不是也得有故事?我们地方公共外交也要想,如果一个城市样样都好,那么他就难以被人记住。如果只有一点突出的好,就很容易被记得住。
在公共外交当中,我们需要很多这样的表达方式。而发现表达方式的任务,仅仅依靠高校是不够的。高校数量有限,并且很少有机参与到公共外交实践当中去。地方外交协会活动的时候,不妨请高校的老师参与,他们本身也乐于参与的。这样就使地方与高校结合了起来。
柯银斌说建议我不讲理论,只讲故事。那么我就讲一讲我印象最深的几个故事。一个是1991年阿拉法特来上海,一个是1995年奥地利总统克莱斯蒂尔访华,一个是1996年叶利钦访问,这里有很多故事。
阿拉法特从越南河内谈判后飞去阿拉木图,需要从上海转飞加油。当天上海大雾,大到路灯只能看见一个,飞机不能起飞。阿拉法特执意要起飞,甚至说以革命的名义也要起飞。我见到阿拉法特后,直接向他表示:“阿拉法特同志,你今天不能起飞。”他说:“以革命的名义,我要求起飞。为什么不让起飞?”“因为你是领导,又是我们的同志。江泽民同志在此时也不能起飞。”这样他就留在上海过了几天。他在与我的交谈中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巴勒斯坦共和国成立了,我们也要搞改革开放。”但是我们深感他处境困难,他的警卫对他寸步不离。在上海停留期间,阿拉法特不吃不睡。他的警卫央求我劝他休息。他和我说,他在巴勒斯坦推行土地换和平的计划,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为了这个计划,他昼夜不停的找别人交谈,说服他们同意,并为此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在上海才一夜,没有关系。我恳请他早上起来无论如何吃个饭,机场附近有很多餐厅,方便快捷。他的警卫表示,他们必须和阿拉法特同乘一辆车才能保证安全。早餐吃得很好,我们两个挎着胳臂在阳光下散步。最后留电话给我说:“这就是我办公室桌上的电话,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认为我和他的交往是成功的。
所以说地方外交也能完成一些任务,他对中国的印象极好。我们也是能做贡献的。
奥地利总统克莱斯蒂尔访华时访问了上海,因为上海当年接待3万从欧洲逃的犹太难民。其中1万人从上海转至其他地区,有2万人长期留在上海。当时上海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不需要签证就能前往的地方,因而保护了很多犹太难民,他们对此十分感动。上海的音乐学院、德文报纸、一些新技术,全部受益于这批犹太难民。克莱斯蒂尔说,对于那段历史,德国道歉了,勃兰特还在华沙下跪。奥地利对此也有责任,也应该道歉,我也去华沙下跪过。当时下着大雨,路边有些上海人躲在屋檐下。克莱斯蒂尔误会了,以为是欢迎他,执意要冒着大雨下车。我只好跟着他下车,但路边的群众在发愣,我马上说:“这是奥地利总统,请大家挥挥手,说说话。”我在和他的交谈中说:“只要认了错,都是可以谅解的,你也认了错,德国人也认了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遇到的困境是日本人不认错。”克莱斯蒂尔说,他听过一个故事。一天,奥斯维辛集中营中的吃的不够了。纳粹想出一个办法,要把所有单数号的囚犯枪决。一个奇数的囚犯说“我有七个孩子,不要杀死我。”一个偶数的囚犯说“我是神甫,我愿意替他死”。纳粹说:“可以,但既然你这么善良,我们决定不枪决你,而是饿死你。”正说完了,天上打雷,雨越下越大,我说:“你看,你的话感动上帝了。”克莱斯蒂尔哭了,旁边的人都也跟着哭了。他说:“我们南奥地利人是感情用事的,包括总统也一样。”这件事使我和他建立了很好的友谊。但可惜的是,他回去不久就去世了,要不然这个友谊可以一直维持到今天。
中外有别是大家都知道的,外国人之间也是不同的。阿拉法特是一种,克莱斯蒂尔是一种,叶利钦是另一种。他来上海,一下飞机就问:“赵同志,你对我有多少了解?”我说:“我对你有点了解,看过你的自传。”“有问题吗?”“你中学时违反校规,老师和校长汇报要把你开除。你向校长汇报要开除老师。最后校长把老师开除了。你这么厉害,俄罗斯人是不是都这样?”“当然不是,就我一个,所以我当总统。”我和他参观贝尔公司,就是上海最大的电话交换机厂,…介绍说:“这个线路板有七层。”他说:“哪有七层?就是一层。”指鹿为马,总统就这样。参观结束后,我在车上问他是否是对西方技术不信任。他说:“当然,尖端技术只有俄罗斯能给你们,他们给你们什么尖端技术?”他还询问了上海引进外资的经验,他听后十分满意。并希望将经验介绍给随行的部长。我向他们做了40分钟的介绍,居然没有人任何人提问题。我事后才想到,他们开放的比我们晚,他们对市场经济实在不熟,居然没有一个人听明白。事实也证明,他们做的和我们做的不太一样。叶利钦酗酒,但他并不想承认。但到了晚上向上海方面要酒喝。结果一口气喝了7大杯茅台。他喝多了想叫自己的保健医给自己按摩,但保健医也已喝倒在桌上。我们把他送回去,他在房间里见到谁跟谁拥抱,不管男女老少。作为总统,他的性格还是比较任性的。
一个事情做好了,就可以埋下种子,可以发酵,比如说英特尔。我94年或是95年访问英特尔公司的时候,看见公司墙上贴了一个开会规则,有很多条。会议主持者要注意几条:你的目的清楚吗?哪些人是事先征求意见的?最后要做什么结论?参加的人是谁?参加者要主义的几条:今天的会议主题是什么?跟你有关的内容准备了吗?是否要在开会时提出你的意见?最后哪些是需要跟你的部门做布置和传达的?牌子很大,英特尔的副总送给我,但我无法装箱,只好将板子背了回来。随后我便找人将其翻译成了中文。到了96年英特尔总裁贝瑞克前往国新办。看到了这个规则,在合作商讨完成后单腿下跪,像古典电影一样,向新闻办致敬。他说:“如果全世界的政府都像新闻办一样,我们英特尔就前途光明了。”这就是故事,这些在中央政府外交中就体现不了,所以地方的城市外交一定要创造性地去做。
目前城市外交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呢?地方工作人员的水平层次不齐,接待外宾工作的水平也很不相同。而我们地方公共外交协会就要在此时发挥作。我们应当讲一些案例,并参与到实践中去。有这样的故事,1992年印度总统到上海一个郊区去参观。地方政府向他介绍当地情况时,采用的形式跟政府工作报告差不多,只不过把“国家”或者“政府”改成“乡”。他听着索然无味,我们看出来他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坚持听下去了。但在随后的参观中,他听一位四五十岁的妇女介绍他们家的房子。哪间是自己的,哪间是儿子、儿媳妇的。他很好奇:“为什么儿子的房子比你们大?”妇女说:“第一,我们很疼儿子;第二,儿媳妇是客人,我们必须对她好。”他当时就冒出一句话,“和印度不一样”。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话,大概是他的反省。印度的情况和中国有很大的不同。这不就是中国文化走出去吗?这是很自然的讲出来的,如果你讲妇联的奋斗目标、中国妇女解放,这让别人完全提不起兴趣,就无法宣传。一句话“儿子、儿媳妇的房子比我大”,就够了。所以说这是公共外交与政府外交的区别。
再比如说新华社的社论,这种社论虽然也是需要,但是有效性、说服力是比较弱的。美国一位研究中国的学者和我讲了一个故事,当李登辉抛出“两国论”的时候,他向中国大使馆索要大陆方面的立场和观点。大使馆回应说,需要等几天。两天之后,中国大使馆将《人民日报》中文版的影印搞交给了他。这位学者同时还向驻华盛顿的台湾文化代表处索要立场观点。台湾方面向他提供了一份用地道的美式英语书写的文件。完全是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和表达习惯,说得清清楚楚。如果单从这方面来看,我们输给了他们。那么他们的文字从哪里来的呢?是台湾当局请那些美国在台湾的美国商人的太太们,帮他们按照美国人的思维习惯和表达方式写出一份文件。而我们则是找国内英语好的人,将中文文件翻译成英文。但并没有考虑到美方是不是一定能接受。对于地方政府来说,我们有很多的外商,他们也有太太。请她们看看我们写出来的稿子并提出意见,绝对是可行的。资源到处都有,总要的是如何发掘和利用。
我们除了向外国人介绍我们的制度、政策、自身的发展之外,还要介绍新发生的事情。比如,韩国的公共外交做得非常好。韩国方面在和我交流时问“国学”是什么。如果我们总是讲古代的国学,外国人没有很高的兴趣去聆听。如果讲古代的韩国,讲高句丽、讲新罗,外国人肯定没有兴趣。这些知识看书就可以了解了。我们现在要讲新韩学,就是讲今天的韩国怎么变得富强。我们今天所坚持的理念是什么、今天的“韩流”是什么。他出于友好问我:“你们中国怎么不讲新国学呢?”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
有人说,公共外交的背后是文化外交。但是我认为,公共外交就是文化外交。社会科学的名词的定义不是十分精准、界限也不十分清晰。追求完全的准确与清晰是很痛苦的。我们虽然找不着明确的边界,但只要概念不错就行了。
如今,我们在国际社会上受到如此多的为难和职责。这些职责中,很多是错的。但随着时间的拉长,我们显得愈发孤立,要想改变这一现象是很难的。中国最根本的问题,也是外国最担心的,是随着中国的强大,他将向何处去?中国会不会成为新的霸权?日美的炒作,核心是中国威胁论。每一条都从中国威胁论出发去宣传。加之东南亚的呼应,中国威胁论在国际上形成气候。当我们被问到:“中国这么强大,那他将到何处去?十字路口上的中国,是往霸权走,还是往和平发展道路走?还是往混乱的中国走?”这样的问题之时,我们的回答都过于简单,只提及“和为贵”。“和为贵”是2500年前孔夫子的话。他面对的不是整个世界,孔夫子也没有世界的概念。那么今天就不可能以简单的“和为贵”回答今天面临的现实的问题,而需要我们的继承、创造与发展。如果要用最简单的话概括中国文化精神的内涵,那么我觉得是“和”。但对于外语来说,“和”可以翻译成的词汇太多了,包括和谐、和睦、和气、和美等等。通常只能用一个“和谐”(harmony),但“和谐”只是“和”的一点。我觉得衡量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最简单的指标,就是每年有多少中国字进入了英文字典。几天前,全球时报很高兴地报道了去年“老妈”这个词进入了英文字典。但这个词是有没有思想性的。像民主、自由、人权这类词语,有深刻的思想性。我们也需要这样有深刻思想性的词语,可以进入英文字典,影响世界。这个“和”字,我提议将其翻译成“Heism”(和主义)。在个中场合中都使用这个词汇,用的多了,就能扩大中国创造的影响力。
我认为,我们的企业走出去的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外汇储备太多了。出去投资还能赚利润,就像酵母发发酵。除了资金储备,我们有一些技术储备,比如家电技术等等。但除了资金储备和技术储备,我们还需要文化储备。如果我们今天不创立新的文化,没有创新,老拿孔夫子走出去,大概走不了多远。文化储备的主要内涵是新思想,也就是需要一个属于中国人创造的新思想。撒切尔夫人在自传里《治国方略》里说:“中国不能成为超级大国,因为他们只能生产电视机,不能输出和传播被世界接受的思想。”中国人真的是这样吗?我们将很多问题归结为帝国主义压迫。当然,帝国主义压迫是很重要的一方面,我们自己也存在很大的问题。例如,我们将抗日战争定义为“八年抗战”,但日本的课本中却写着“14年中日战争”。日本说14年而我们只说8年,这是在减轻他的罪恶。我认为,抗战时间如此之长,不在于日本人,而在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没有力量尽快获取胜利。我们不能总抱怨帝国主义的侵略,也得承认自己不争气。今我们面对的形式也一样。我们走出去困难面临很多困难,确实有别人的原因。外国对我们轻说了有误解,重说了有恶意。但这并不完全是他们的原因,还需要我们自己努力。方式方法的艺术性需要增加,最重要的我们要有新文化、新思想,只说“和为贵”不容易有很好的效果。
我4月份到哈佛肯尼迪政治政府学院开了一个中美大国关系讨论会。约瑟夫·奈、傅高义、陆克文等很多外国专家学者与会。他们对“和”是否是中国人的文化和原则产生了质疑。我拿运动举例进行说明。在所有奥林匹克运动中,凡是有网隔开运动员的运动,中国能争一个雌雄,没网的都不行。中国人天生不愿意冲撞,这就体现了中国人的精神。文化振兴是百年任务,欧洲文艺复兴经历了二三百年。当今的中国,文化产业可能大发展、大振兴,比如我们的动漫、电影等,有了走出去的可能,但是文化大振兴需要更多的时间。文化最主要的是语言,语法的表达、词汇的分布就是表现的文化。爱斯基摩人关于“雪”的单词很多,岛国的人关于“鱼”的词汇最多。我们关于山的就挺多,“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句话可能无法翻译成英文。创造文化,才是公共外交的基础。
今天我的发言只是抛砖引玉。并借此机会,希望参加的高校和参加的地方公共外交协会互相表达自己的意愿、自己的成果,使我们可以跨越地区,形成合作。另外,地区外交协会和外办也要合作。地方的外事或者是地区外交比中央外交更丰富,因为各种事情、各种场面。中央的外交大体上还是在接待大厅里,而我们是在现场。对此我们抱有很大的期望,讲的也不少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