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虽然是一个犹太国家,但来自世界各国的犹太移民带来了多元文化基因和资源,使以色列在短短的数十年立国时间里就产生出丰富的文化资源、繁荣的文化产业和富有创造力的文学和艺术家。然而,新世纪以来,一系列民调显示,以色列的国家形象在西方世界持续走低,尤其是在巴以冲突问题上。尽管以色列与欧洲国家在社会制度、价值观方面更为接近,但欧洲国家的民众普遍对以色列持强烈批评态度,并且同情巴勒斯坦人。
所幸的是,以色列政府也开始意识到这一问题, 尤其是近两三年来,以色列对公共外交的重视程度有所增加。以色列政府也开始意识到,与巴勒斯坦的较量已经越来越衍生到没有硝烟的战场,尤其是“公共外交”这一片试图赢取人们心灵和思想的阵地。
近日,以色列议会成员、工党代表纳什曼发表了他的新书《用媒体来赢取民心》。该书全文用希伯来语著,系统地论述了在进行公共外交时应如何保持中立性。难能可贵的是,该书系统地阐述了针对不同的对象如何采取不同的公共外交策略,尤其是针对恐怖组织、游击队、以及西方民主国家。在该书中,纳什曼回顾并点评了以色列和巴基斯坦近年来在公共外交领域几次重要的“战役”,包括近年来知名的莫罕莫得-阿尔-杜拉事件。(2000年10月,一个名叫莫罕莫得-阿尔-杜拉的12岁巴勒斯坦孩子被流弹击中的画面被摄入了电视画面,于是迅速传遍世界,成了指责以色列“杀戮”巴勒斯坦平民甚至无辜儿童的证据。根据电视画面,阿尔-杜拉和他的父亲似乎被卷入以色列军队和巴勒斯坦枪手的冲突中。电视画面里没有记录到底是谁的子弹导致了这个事故。)
本书的作者纳什曼拥有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纳什曼曾是一名战地记者,也是军方的媒体咨询,之后曾任位于华盛顿特区的以色列驻美国大使馆的发言人,并曾负责以色列军方的广播电台。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纳什曼凭借其在广播时语音冷静的语调,成功地获得了“国民安抚者”的称号。而本文则是其就公共外交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
问1 所谓的“公共外交”真的能如您书中所说,能决定战争的胜负么?
答:我认为现代战争,真正的胜者是那些能将完美的军事部署、外交谈判及媒体策略结合在一起的那一方。目前,以色列与各个恐怖组织之间的战争是一场日益持久的长久战,而我们则称之为‘低强度战争’。这种战争是公共外交的新领域,这一领域在911事件之后就日益备受关注。也正是在911事件之后,美国政府才意识到,想要对抗极端穆斯林分子,美国不仅要在传统意义上胜利,更要在公共外交领域胜利,尤其是在传统媒体及新的社交媒体两方面。
问2:对于以色列,又有何借鉴意义?
答:对于以色列而言,其面临的战争也是不对等的。现在以色列面临的战争再也不是国家对国家,而是国家对恐怖组织,以色列对黎巴嫩真主党,以色列对哈马斯。而近年来,一旦有战争要爆发,全球各地的媒体将会蜂拥而至,设立媒体中心,报道战争近况。因此,每一条信息都很重要,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建立良好的媒体与外交部门良好沟通的渠道。
问3:那过去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答:近年来,我们最重要的错误就是2000年莫罕莫得-阿尔-杜拉事件中的消极反应。在这一事件中,男孩杜拉的死被媒体摄录并迅速传播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然而,以色列政府及军方对该事件明显没有预期,表现得十分慌张,应对失措,久久没有向媒体提供官方解释,因此也造成了国际媒体的大量误解及压力。由于这些压力的存在,以色列国防军负责人被迫承认为此事件负责。事后,他非常后悔这一举动。
莫罕莫得-阿尔-杜拉事件就像一个重磅炸弹。如果当时我们能从容应对,并及时提供有效的信息,那么当时大部分国际上的负面影响都是可以被消除的。更不幸的是事件发生十天之后,两个以色列国防军误入了巴勒斯坦城市,惨遭攻击并最终不幸被害。当时以色列军方反应强烈,不仅回击,还出动了歼击机。然而,由于我们当时也没有及时向外面发布信息,更没有采取任何公共外交行为解释我们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结果,作为受害方的我们,反而再次被国际社会所指责,背负了巨大的舆论压力。这是我们公共外交史上的又一次失误,因为哪怕你已经发动了攻击,你还是应该向外界尤其是媒体解释背后的故事。从这一角度来说,相比之下,哈马斯当时炮轰特拉维夫和耶路撒冷却首次获得了成功,而他们的成功正可以归功于他们公共外交的胜利。
我们的另一错误是在马尔马拉号事件上。2010年以色列军舰当地时间5月31日向试图驶入加沙地带沿海地区的国际人道主义救援船队开火。当时以军人员登船时遭到攻击,袭击者使用了枪支和其他工具,并抢夺以军枪支射击,以军才因此开火还击。然而,国际舆论却不这么认为。大家的关注点都集中在国际人道主义救援船上。这个事件本身就是一个叙述的对抗,而对抗中,我们很被动,如果国际舆论的引导者们没有亲临加沙地带,我们就这一事件的解释确实很难让他们信服。而就在这种环境下,以色列国防军还曾打算禁止外国媒体直播当时的画面,因此,在没有整体环境交代的情况下,以色列士兵和身着平民服饰的船员对抗的画面就被曲解并在全世界迅速传播开来了。
鉴于这些案例,以色列政府必须建立一个迅速反应的应急信息发布机制,以应对未来的类似突发事件。
问4我们如何才能做到成功建立该机制呢?
答:首先,我们必须意识到,良好的信息传播机制并不真的需要很多资源。前段时间,巴勒斯坦被批准成为联合国的观察国成员之一,这对我们而言又是个巨大的失败。失败的根源在于我们并没有正确的解读巴勒斯坦的一举一动。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巴勒斯坦已经早在我们之前就接受了‘软实力’这一概念,并用他们的实际举动推广这一概念。他们通过各种方法,比如外交手段,法律手段,甚至是经济活动来提升巴勒斯坦的软实力。巴勒斯坦再也不是仅仅轰炸以色列,然后引起以色列人民的反感,而是会去国际法庭,会上诉联合国,会发起经济抵制活动。以色列政府必须意识到,巴勒斯坦已经改变了他们的策略,而我们却远远落后于他们。我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这种改变。
问5那您有何建议和意见呢?
答:其实有很多建议以色列政府已经开始实施了。前段时间,以色列国防军建立了其自己的信息传播中心,该中心由现在的国防部长所主导,而我们的国防部长就深谙公共外交的重要性。
同时,我们应该向美国学习,在副总理级别设立一个职位,专门统一负责以色列的公共外交事务。
更重要的是,我建议以色列要建立自己的国际传播平台,即自己的阿拉伯语及英语媒体。就像半岛电视台一样。我希望这些媒体到时候能落地黎巴嫩、叙利亚、甚至是沙特阿拉伯。建立这样的电台,一旦成功,其效果将远大于一台F16战机。
除此之外,以色列还应该充分运用其丰富的海外资源——只要是支持以色列的,无论是犹太人,还是非犹太人。只有这样,关于以色列的正面信息才能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总而言之,以色列是中东的强国,具有丰厚的硬实力和软实力资源。然而,由于种种原因,以色列历史崇尚硬实 力而忽视软实力的运用,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它对公共外交的忽视。这一忽视已经给它带来了不少麻烦与困扰,特别是在欧洲和阿拉伯世界。正如奥巴马总统此次访问以色列时表明的一样,当今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冲突是仅存于政府和政府之间了。我们必须和大众直接交流,只有和世界各地的大众直接交流,我们才能更好的传播信息,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当然,必要时,军事行动也是可以的。
(来源:Al Monitor,作者:Mazal Mualem,时间:2013年4月17日,编译:马馨汝,链接:ttpwww.al-monitor.compulseoriginals201304israelneeds-its-own-al-jazeera-network.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