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咚  文

中国四川省再次发生重大地震灾害，作为传统的“友好邻邦”兼具有特殊历史关系和长期受援国地位的朝鲜，按说应该以最高领导人名义在第一时间向中国表示慰问，比别的国家更殷勤——至少要跟它们一样，才比较靠谱，就像他的父亲金正日在汶川发生特大地震后所做的那样，虽然口头慰问比较廉价，而且他捐给中国的钱很可能就是中国白送的。

现在金正恩干脆连这种虚功也懒得做了——中国新的地震发生几天了，他的问候始终未曾来到，却降级为内阁总理朴凤柱向中国总理李克强致电。金正恩是太忙忘记了还是疏忽了？肯定不是，对华外交历来是朝鲜外交的支柱之一，密切关注中国动态并向最高领导人及时汇报，是朝鲜驻华使馆的重要使命。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忘记或者疏忽。唯一的可能是，这次，他压根就没准备向中国表达仅具礼仪性质的慰问和“援助”。

原因何在？不外乎以下两个方面因素：

一是中国新一届政府对朝政策发生了微妙调整。

众所周知，金正日在世期间在朝鲜半岛长期实施战争边缘战略策略，并在有关大国间搞平衡战略，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在相当程度上损害了中国在朝鲜半岛乃至东北亚的重要利益，但中国一再顾及两国特殊关系，容忍退让，以求边境安稳。

金正恩接班后，在这方面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继任一年，即在发卫星、射导弹、核试验等诸多事务上屡次剑走偏锋，最近又屡发战争叫嚣，完全置中国地缘政治利益于不顾，而且作为长期的援助国对朝鲜毫无实质影响，在外界看来可谓失了里子又没面子，因此中国政府一方面在国际上特别是与周边重要国家采取了合作的态度，支持对朝实施强硬以对的政策，另一方面通过各种层级的方式对朝鲜直接予以警告。

朝鲜的强硬外交遭遇空前孤立，作为新的领导人，金正恩的日子估计不怎么好过，并在美国发生恐怖袭击后为了避免成为直接的攻击对象，迅速戏剧性地降低了调门，纯属迫不得已。无论从何种角度看，如无中国作为坚强后盾，朝鲜也无力支撑一场有美国介入的超规格的战争。

二是作为上述政策微调的支持手段，中国可能在对朝援助方面进行了某些收缩。

比如减少对朝石油、粮食援助，以此迫使朝鲜领导人改变目前的讹诈战术，重新回到谈判桌前，走合作、对话与和平谈判之路，最终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可以作证的是，朝鲜近日绕开中国，明里暗里向联合国、美国、蒙古等国要求进行粮食援助，朝鲜驻蒙古国新任大使甚至在递交国书时就罕见地提出粮食援助请求。

中国对朝总方针虽然没有根本变化，但在具体的实施策略和战术层面显然进行了政策上的微调，也变更了一些具体的援助措施，使得原本就存在油荒、粮荒的朝鲜立即感到了痛，向来自私自利的朝鲜当局自然不满，故而在中国发生地震灾害时故意装聋作哑，说到底，不过像是一个妻子对自己的丈夫赌气、闹别扭，令其知道自己的“厉害”罢了。

那么，朝鲜希望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向中国传达自己正在“生气”，并可与其他国家合作，脱离中国的“怀抱”；向国内显示年轻的金正恩独立自主、不畏强邻的形象，维护和巩固其国家最高领导人地位。

其实朝鲜现在已经相当困窘了。由于其他国家强烈抵制以及美国新近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使得朝鲜的战争边缘政策玩到了头，被迫降低调门，而且由于中国中断了某些援助，在其严重粮食短缺即将来临之际，不得不重新寻找援助者，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还要与中国进行博弈，令其再次认识到朝鲜的重要和必不可少，另一方面又要维护新领导人的尊严和形象，确实是难乎其难的了。

不过，朝鲜并无足够的实力和本钱玩如此复杂和不对称的游戏，而且在相当长时期它无法完全与中国“绝缘”，因此除了放弃武力对抗，最终顺着中国给的台阶，选择恢复和平谈判，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预见，六方会谈机制仍会成为朝鲜半岛有关各方的最靠谱的选项，虽然它早已成为一只“鸡肋”。依朝鲜本性，金正恩日子好过了之后难免还会重施故技。由此朝鲜半岛也将进入新一轮博弈。

（中国非官方的外交与国际关系智库察哈尔学会研究员，本文系个人观点，不代表署名机构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