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的“靴子国”意大利议会选举结果显示，该国反建制派的“五星运动”保住了议会单一最大政党的地位，而且得票率提升了六个百分点。此外，在中右翼联盟的三个成员党当中，比五星运动温和、但反移民反欧盟的民粹政党北方联盟的得票率，也超越此前一直被看好的前总理贝卢斯科尼的意大利力量党。

虽然中右翼联盟获胜，但是五星运动作为议会内的最大单一政党，可以组阁。因此，31岁的领导人迪马尤宣称大选获得胜利。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强调，他不会提名任何政党组织政府，除非他们在国会两院都能获得足够的信任票。但是，他会和各政党领导人逐一会谈，以便意大利能够尽快组成联合政府。

关于意大利选后的组阁，观察家给出了诸多“组合”。但不管如何“组合”，这个南欧国家的政局都给欧盟带来更多不确定性。虽然五星运动单独组阁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北方联盟领导人萨尔维尼强调，不会与五星运动联合执政，但是这两个民粹主义政党在议会中足以形成反欧盟的大多数。新的联合政府上台，在内政外交政策制定上必然受其掣肘，很容易在欧盟内部形成“唱反调”的声音。这对于刚刚经历去年大选年“险胜”的欧盟而言，不啻最大的挑战。

英国已经脱欧，意大利在欧盟内部的地位仅次于法、德两国，和西班牙地位不相上下。去年，年轻的法国总统马克龙战胜来势汹汹的右翼政党“国民阵线”领导人马琳·勒庞，成为守护欧盟的第一功臣。随后，德国总理默克尔虽然赢得大选，但是陷入组阁困境，从去年9月一直到最近，默克尔领导的联盟党才和社民党达成组阁共识。开启第四任期的默克尔和马克龙固然维持了稳固欧盟的双核心作用，但是马克龙缺乏经验的执政和默克尔影响力下降的事实，使得欧盟的未来并不一片光明。

意大利大选的党派“割据”，要比德国组阁更为困难。更糟糕的是，默克尔可以通过让步，实现组成新一届的建制派政府，维持护佑欧盟的政治生态。但是意大利民粹主义政党得票率超过50%，如果他们达成组阁共识，无论是迪马尤成为总理或是萨尔维尼执政，“靴子国”的大船都将毫无悬念地右转，甚至会步英国后尘实现“脱欧”，最糟糕的情况是既脱离欧盟也脱离欧元区。若然如此，欧盟内部将形成脱欧骨牌效应，法国和德国也很难保住欧盟。

因此，如果说英国脱欧公投属于“黑天鹅”，意大利就是让欧盟陷入危机的“灰犀牛”。而且，这头“灰犀牛”是否让欧盟内部飞出更多的“黑天鹅”，目前难以预料。

和英国脱欧不同的是，英国政府不具有民粹主义特征，但是意大利大选后呈现出强烈的民粹主义色彩。关键是，执政的民主党和贝卢斯科尼的意大利力量党，他们的政府并未带给意大利人更好的预期。特别是富豪政客贝卢斯科尼，执政多年已经让意大利人出现严重的审美疲劳。

意大利人将选票投给民粹主义政党，一方面是因为建制派执政无能，另一方面是民粹主义政党点中了意大利人的痛点——欧盟并未给意大利带来好处，反而引入难民潮，并滋生防不胜防的恐怖主义。更重要的是，意大利作为当年的“欧猪国家”，主权债务危机的阴影还在。虽然2017年意大利经济增长为1.5%，为2010年以来的最高水平，但是并未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25岁至29岁的年轻人有三分之一处于失业状态，为欧洲国家最高。

迪马尤在选民中人气热旺，是有深刻因果关系的。一方面，意大利人希望用迪马尤的朝气涤荡掉建制派的暮气；另一方面是其民粹主义政策抓住了意大利年轻人的心。当然，从美国到欧洲出现的民粹主义政治浪潮，也为五星运动提供了政治助力。

“靴子国”选后的政治困境，使欧盟陷入新的政治危机。意大利和欧盟的未来关系，值得关注。

作者：张敬伟，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

文章来源：联合早报，2018年3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