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全面展开与中国省市政府交往

　　2010年，至少8名美国州长带领贸易代表访问了中国，同时逾100名中国省级地方官员访问美国。美国驻华大使馆的网站上居然出现了“河南小组”“陕西小组”和“山东小组”，这是什么情况?事实上，上述每个小组均由美驻华使馆新闻文化处、政治处、经济处和领事处的不同工作人员组成。他们负责加强美国与中国一些省份的直接交往。这种外交模式被他们称为“次国家合作”。3月2日，中共湖南省委书记周强结束访美，他出席了美国全国州长协会冬季年会以及中美省州长论坛交流机制启动仪式。2月26日，中美双方签署《关于建立中美省州长论坛协议书》。美国州长协会主席、华盛顿州州长克里斯汀.葛瑞格尔称之为“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因为这意味着美国州长与中国省级领导人交往的新时代即将展开。

为什么是湖南

　　此次出席美国全国州长协会冬季会议的中国代表团中，周强是中国省委书记和省长的唯一代表。对外友协美国处处长沈昕介绍，周强先后与7位美国州长会谈，其中除了特拉华州州长杰克.马凯尔曾到访湖南外，其他6位州长甚至都“没听说过湖南”。

　　不过2月26日，周强在华盛顿演讲时告诉他的美国同行们，奥巴马今年1月25日发表的国情咨文中四次提及中国，其中两次都与湖南相关——世界上最快的“天河一号”计算机在长沙制造；而中国高铁，其核心的机车设计和电控系统是由湖南株洲的“中国南车时代”设计制造。除了与各州州长、企业界和学界人士会谈，周强还先后会见了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副国务卿鲍勃.霍尔迈茨和国家安全委员会亚洲事务资深主任、著名白宫智囊杰弗里.贝德。

　　他出访前不久，2月9日，美国大使洪博培到访湖南与其会谈。这是这位即将卸任的大使首次来到湖南。更早时，去年12月27日，湖南举行了《国际形势和中国外交》专题报告会，中国外长杨洁篪应邀做报告，会议由周强主持。“洪博培大使非常喜欢麻辣口味的食物，所以湖南、四川和重庆都是好选择。”美国驻华使馆新任公使王晓岷(Robert Wang)用这样开玩笑的方式答复南方周末记者“为什么是湖南”的问题。

　　随后他表示“愿意做一些猜想”。“我们希望找到那些省长、书记，或其他的领导者，能将我们在投资、经贸、文化和其他领域的合作继承并持续发展。”王晓岷说，对外友协的沈昕处长则强调，之所以周强作为中方代表访美，首先湖南与美国是有比较紧密经贸联系的，比如“在高铁技术方面，湖南省与美国有着深入合作。”其次，沈昕表示，省级领导的出访计划也是原因之一，在中美省州长论坛启动仪式之余，周强此前就已有访美的计划。

“它是为了将来的”

　　建立这样一个“次国家交流平台”的想法源自美国驻华使馆。大使馆公使兼经济参赞魏伟良(WilliamWeinstein)说，2010年，洪博培大使就曾建议让中国领导人参加2011年的美国州长会议。

　　旨在推动中美地方政府交流的“中美省州长论坛”是今年1月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访美期间达成的一项成果，杨洁篪与希拉里曾共同签署备忘录；论坛将由美国全国州长协会及中国对外友协共同举办执行。

　　沈昕表示，中美均期望将这项活动建成长期的合作机制，建立中国省级党委书记、省长与美国州长之间的交流平台。但他也坦承，其中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比如美国州长较快轮替，可能带来外交理念上的变化。“至于能否建成长期的合作平台，也要看这种对话能够取得多少成果。”沈昕说，“如果首次论坛双方都觉得成果卓著，当然就有积极性继续对话，否则论坛就没有意义了。”据魏伟良介绍，在周强参加了美国州长协会冬季会议之后，美国驻华使馆计划支持多达6名省级官员来参加中美省州长论坛。不过中国参加省州长论坛的人员现在还没决定。“初步决定是3—5名，首先要看他们是否有意愿参加，第二是要有一定的基础——要可以带着项目去谈，而不是去了说空话。”至于参加方式，沈昕肯定地说，“中方的人选完全由中方决定，当然地方要首先报名参加，现在看起来还是很踊跃的。”该论坛的具体议题要到5月才能决定。但目前可以肯定，这次论坛将超出经贸与投资范畴，两国地方领域的文化、能源、环保乃至旅游教育人员交流的议题都可能出现。“尽管‘次国家外交’不同于民间外交，仍然具有很强的官方色彩，但它有着独特的优势。”长期研究“次国家外交”的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主任陈志敏教授认为：“地方交往是非主权性的，并不代表国家，这就意味着国家间关系出现问题的时候，地方外交仍然可以进行，比如1989年后，中美高层交往暂停时，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朱镕基与武汉、重庆等其他五位市长共同访美，就在一定程度上打开了双方交往的局面。”今天的“次国家外交”是服务地方政府，但可能在明天影响两国外交政策。陈志敏指出，次国家政府的行为在经济方面的作用显而易见之外，也要注意到，越来越多的国家领导人就是直接来自次国家政府的。

　　奥巴马之前的5位美国总统中，有4位是来自“次国家”首领，他们是：佐治亚州州长卡特、加州州长里根、阿肯色州州长克林顿、得州州长小布什。“省州长论坛这个项目不是面向过去的，它是为了将来的。”美国驻华使馆公使王晓岷说。

美国“转型外交”

　　即将卸任的美国大使洪博培与中国地方政府的直接交流还在持续。品尝了湖南的小吃——比如臭豆腐——之后，3月7日，他甚至来到中朝边境辽宁省丹东市，观看鸭绿江断桥，与副市长王力威会谈，还在沈阳的路边摊吃了碗面条。

　　魏伟良参赞介绍，除了5所美国领事馆所在地，洪博培短短2年的任期中还访问了广西、海南、河南、湖南、青海、西藏、新疆、浙江等多个省份。“中美地方间的合作已不新鲜，北京和纽约从1980年起就建立了友好城市的合作，目前中美间已有36对友好省份和161对友好城市。”魏伟良说，“但过去10年来，地方之间的合作大大活跃了起来。2010年一年间，美国至少有8名州长带领贸易代表访问了中国，同时超过了100名中国省级地方官员访问了美国。”美国驻华使领馆与中国“次国家政府”间的交流也迅速增长。2008年11月，美国驻武汉领事馆在经历多轮磋商后正式开馆，美国在中国大陆的领事馆增至5所。

　　在回答“河南小组”“陕西小组”和“山东小组”的组建原因时，魏伟良说：“我们只有一个大使馆和五个领事馆，我们要致力于建立一支大使馆工作人员的队伍，深入访问中国除了领事馆驻地以外的各个省份。河南、陕西、山东是我们定期访问的省份。”复旦大学陈志敏教授分析称，美国设立这些工作小组一定有深层的原因，比如，“山东是中国省级GDP排名第二的经济大省，河南是中国第一人口大省，而陕西小组也很好理解，因为美国在西北地区一直没有设置领事馆。”“我们使团一项非常必要的工作就是保证我们与中国社会各界有着频繁的交流与接触。”魏伟良参赞说。“美国这种‘次国家外交’仍然是美国前国务卿赖斯提出的‘转型外交’的延伸，即在中央政府之外，更多地在社会基层和广大公民中施加影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牛新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