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鑫宇(北京外国语大学公共外交研究中心副主任、秘书长):感谢察哈尔学会和广西民族大学的邀请。
我主要从广西对东盟文化交往中的优势这方面讲三点:第一,为什么对东盟的文化交往很重要;第二,在文化交往之中应该注意什么样的原则;第三,地方政府包括广西在内应该怎么去做。谈几点学术思考,供大家借鉴或者是批判。
第一,为什么对东盟的文化交往很重要。因为东盟的人民还不够喜欢中国,如果说“不喜欢”中国有点过分,“不够喜欢”是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什么叫“不够喜欢”?实际上民众的情感是可能影响外交决策的,但是这个影响在某个限度范围内很小,跨过某个点就很大,就是说它不是一个线性,有一个拐点。在这个拐点之下,用习近平主席的话说,邻相亲对国之交的影响没有那么多,可以被忽略,但是超过拐点,影响就很大。比如说中国人不太喜欢有些国家,比如说我们不喜欢现在的朝鲜,经常闹事,何必呢?搞什么核试验?但是这不太影响中国对朝鲜做什么,再友好一点或者再强硬一点,老百姓觉得无所谓。但是这个不喜欢超过某个拐点,比如说达到中国老百姓不喜欢日本的拐点,就会影响国家政策。中国政府想要跟日本搞好关系就很难,想缓和很难,因为老百姓的情感在那里。
我们看看今天的东盟对中国是不是足够好呢?我相信在有的国家,恐怕我们需要面临一点危机,在这个国家如果想跟中国缓和,老百姓都不答应,比如说跟我们有领土纠纷的,菲律宾就是典型,越南对我们的民众情绪也不好。大家也知道981平台那段时间越南发生的对华企业和对华民众的暴力行为。
还有一些国家可能没有达到这个拐点,但是民众对华是有疑虑的,这样会导致企业投资面临一些问题。以前曾经跟我们有一些历史上的纠葛,比如说反华暴动的印尼、马来西亚,甚至在新加坡好多东盟地区非常重要的国家,对华的情绪并不是那么好,有的甚至已经到了民不亲影响到国之交的地步,有的有恶化趋势,以前非常好,比如说缅甸,但是最近一些年来不太好,我们在缅甸遇到很多麻烦,很多是来自民间和社会的。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为什么我们要对东盟发展民间关系,要促进他们的老百姓对我们有良好的认知呢?从国家大战略来说,它确实影响到了双边总体的关系。
第二,广西或者是地方在这个过程中要采取的原则是什么。我写的《中国如何自我表达》里就讲到我们跟外国人要去传递文化、进行文化交流,应该交流什么样的文化。我们做得比较多的是传统文化,比如京剧、古典的书法这些东西走出去,比如说孔子学院教他们打太极,这都很好。但是这方面不是重点,因为你分析一下中国人和外国人的文化根基,如果按照“美美与共”或者是“求同”的原则来看,跟我们共同点最大的不是古代的,比如说西方的古代传统,像希腊文化传统、基督教的传统、中世纪的骑士传统,跟中国人其实隔得很远的,我们去看一场表演、进教堂参加一场活动,说实话我们产生的共鸣很少,有时候觉得“好怪,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是另外一类人”,这不是很好的公共外交交流。中国也是一样,更重要的是找跟对方相同的东西。
在地方上也有个很重要的点,这种通性的东西,在全国层面上叫做现代文化,地方层面上叫通俗文化。在广西有一个优势,别的地方没有,就是我们跟一些接壤的国家有血脉的联系,主要指民族、文化方面的联系。这一点在我们大文化交往当中是支流,很少有人重视,但是对地方政府来说应该凸显为主流。像跨境民族、跨境文化、佛教占据最主要的位置,这能引起共鸣与认同,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一样的”。这些事情,中央政府来做比较难,但是地方政府应该承担这个角色。地方政府的原则和特色需要找出这种通性,而这种通性在全国层面上来讲是地方的、民族的、少数派的,在民族交往当中恰恰是核心,地方政府应该承担起来,这方面的研究应该开展。
最后我们应该做哪些事情呢?总体来说是三类事情:
第一,是讲好中国故事,对于广西来说就是讲好广西的故事。怎么去讲?你得知道受众的需求是什么,他的心理结构是什么。而由于地域的相近,我相信对于广西,或者说某些有优势的地方,比如有侨乡的地方,对别的国家某些地方、某些地域了解的渠道更广,做深入研究的可能性更大。
第二,做公共外交的宣传或者说讲出自己的故事应该更精确。最主要的是回答他们想知道的问题,找到激发共同历史和情感的东西。
第三,是传递普遍价值观。宣传和讲好故事只是公共外交和对外民间交流、社会接触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政府指导的政策,比如上午的上海同仁讲公共外交有很多部门来做,你的经贸关系,你的旅游部门,有很多方面,这些东西都应该融入到公共外交的大范畴里面去,应该统筹考虑。而这中间的核心是什么呢?就是我能为当地人做什么,对外援助也好,支持也好,或者是经济合作也好,是考虑的核心,这跟第一点怎么讲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怎么做、给别人带来什么好处,比讲更重要。以后广西作为对东盟开放的桥头堡,应该把这个凸显出来,尤其是为东盟发展做贡献,把东盟社会、民间、老百姓的生活问题解决做好,这比我们去讲和宣传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