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时代是亚洲世纪，全世界都在瞩目亚洲的发展，而韩中日三国的发展和合作至关重要”——在第八届济州论坛上，许多政要、学者和企业家都表达了这样的观点。但是，朝核问题、有关国家的岛屿之争等问题，就像拂不去的阴影，在论坛的议题设置和许多人的发言中让人处处感到。这是笔者采访于5月29-31日在韩国济州岛举办的第八届济州论坛时的突出感受。

受韩国韩中地域经济协会和中国察哈尔学会邀请，笔者参加中国媒体代表团，对这次论坛进行了采访。

把“和平与繁荣”理念推广至全世界

“济州论坛”由韩国济州特别自治道举办，创办于2001年，被韩国媒体称作“韩国版达沃斯”，已经举办八届。论坛的宗旨是“和平与繁荣”，今年的主题是“亚洲的新浪潮”，旨在探讨变化中的东北亚区域的政治经济发展趋势。

济州岛在韩国最南端的海域中，论坛举办地海维彻度假村又在济州岛最南端的海岸上。从地图上看，这里西眺中国，东望日本，在东亚交流与合作中极尽地利之便，或许这就是论坛之所以举办、并能在韩中日三国政学企各界中的“人气指数”不断上升的原因。

论坛开幕当天，论坛组委会主席、济州道知事禹瑾敏接受了中国记者集体采访。他说，每年春夏之际，数千名来自各国的高官、学者及各界知名人士齐聚济州岛，热议国际新形势、新问题、新趋势，并为济州岛的发展建言献策。今年参加论坛的有近50个国家和地区的大约4000名各界人士。他在回答笔者提问时指出，在中国举办的博鳌论坛和在韩国举办的济州论坛，都是亚太地区的重要经济论坛，但各有特点。中国政府正在集中力量把博鳌论坛发展为世界性论坛，在推动亚洲各国间的经济交流、协调与合作的同时，又面向世界，增强亚洲与世界其他地区的对话与经济联系。而十多年来济州岛是多次国际会议的举办地，各国领导人在此讨论“和平与繁荣”的话题，我们希望把“和平与繁荣”的价值理念推广至全世界，所以于2001年创办了以此为宗旨的“济州论坛”。

“人民内部矛盾”？

“和平与繁荣”，这是东亚各国人民的热切希望。但是在论坛开幕式上，人们分明听出了来自各方的深深的担忧。韩国国务总理郑烘原在开幕式致辞时说，当前亚洲在巨变的世界格局中发挥着前所未有的作用，为实现“和平与繁荣的亚洲时代”，韩国希望贡献自己的力量。但是他提到，目前东北亚地区以历史问题为主的纠纷正在进一步激化。他说，为此韩国政府将推进“东北亚和平合作构想”，使各国扩大合作范围，形成多边对话体系。

紧接着，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的主旨发言，开宗明义地直指“亚洲国家对待战争应采取怎样的态度”。他忧心忡忡地说，本地区目前存在着局部的领土纠纷，紧张氛围不断加剧，大家在担心会不会出现一场战争。他说，各方都是寸土不让，就有可能爆发一场战争。他以马来西亚过去与邻国解决岛屿领土纠纷的经历为例，敦促有关国家通过协商对话，以及利用国际法庭解决冲突。尽管在我这个中国人看来，他的话似乎模糊了是非界线，但我是还是能够体谅这位受人尊敬的老人的良苦用心。

而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的发言，就更加让人关注。自安倍政权上台以来，日本政界急剧右倾，雷人雷语接连不断，招致周边国家乃至国际社会强烈批评。那么，鸠山这位“非主流”的、在日本政坛急剧右转的背景下尤其显得特立独行的“前”政治家——他在去年宣布退出政界，致力于创办和领导“东亚共同体研究所”——会说些什么？果然语出惊人：他在公开批评安倍自民党政府挑起与韩中两国的矛盾的同时，谈到了毛泽东。他说，毛泽东说过同盟者之间也会有内部矛盾，他认为应该把目前的矛盾看做东亚国家间的内部矛盾，而不是敌我矛盾。他表示建立东亚共同体是其夙愿，日中韩三国的合作必不可少，目前的领土纠纷妨碍东亚共同体的建设，但他也指出，纠纷的存在也是理性对话的基础。

毛泽东有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精辟思想，他也认为世界上处处都有矛盾。用“毛泽东思想” 处理当前的领土纠纷？鸠山倒比马哈蒂尔更进了一步！

在开幕式上，除朝核危机和岛屿之争外，韩国《中央日报》的洪锡炫在发言中还表达了对“美中亚洲战略表现出霸权竞争的局面，其风波正在影响到亚洲各国”的担忧。“美中战略霸权竞争”？恐怕会上会下的中国人都不会认同这种提法，不过人们应该注意，济州论坛结束的当天（5月31日），正是2013年度“香格里拉对话”开幕的日子，这是亚太各国军政学各界讨论区域安全的平台；也是习近平主席开始美洲之行的日子，此行中他将与美国总统奥巴马举行举世瞩目的“庄园会”。

“大手笔”与“小清新”

不仅仅是开幕式上政要的发言，在论坛的议题设置上，人们也能感到这些阴影。本届论坛议题十分广泛，从国际合作与安全、经济与商务、地区发展到环境。女性和文化，共设置了50多个分论坛。其中“危机管理的国家战略与国际合作”、“对朝核危机的处理”、“历史和解对东亚未来的意义”、“东亚和平共同体的问题与挑战/合作与模式”、“应对各国经济民族主义”、“东亚与东盟的地区一体化”以及“新一届领导人与东亚”等议题占有突出的位置，无疑反映了人们的担忧与期待。许多中国学者——也都是《世界知识》的撰稿人——参加了这些议题的讨论。

在此背景下，一个“韩中城市外交新格局”的分论坛显得格外“小清新”。解决那些冲突和纠纷，需要各国领导人的大智慧大手笔，也需要来自社会和民间的扎扎实实的努力。“城市外交”就是个颇为新颖的概念。出席这个分论坛的中国国际友好城市联合会秘书长李利国，通过促进中国各省各地学习韩国“新村运动”建设经验、推进中国新农村建设的经历指出，两国发展理念多有相似之处，这是深化中韩友好合作的重要内容。几年来，中国国际友好城市联合会共组织了五批各省市地方干部考察团赴韩考察。从参加考察的各省各地来看，他们借鉴韩国成功经验有利于本地的新农村建设，但从更高层次上看，这种活动不也是中韩两国加深理解、深化合作、互相借鉴、互利共赢的一个载体吗？

察哈尔学会秘书长柯银斌则从公共外交角度在分论坛上指出，要扎实推进公共外交，必须做到从中央到地方，从一般到具体，从理念到行动。在国际友好城市的基础上推进“城市外交”，应做好三个层次的工作：“走亲戚”，加强友城之间的友好往来，相互了解，增进友谊；“做事情”，为自身城市的全面可持续发展而开展友城之间的学习合作；“添光彩”，城市是所在国家形象的重要载体，通过推进城市外交，为国家形象增添光彩。

政治家们纵横捭阖，社会各界则不妨各抒己见、献计献策，也不妨扎扎实实地开展点点滴滴的工作。或许这就是济州论坛的意义所在。

（原载《世界知识》杂志2013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