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咚  文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访问墨西哥之后，顺访美国，在加州庄园与奥巴马进行工作会谈。就构建新型大国关系以及双边、地区和全球重要问题进行内容广泛的讨论。不过，在这场全球两个最大经济体元首的会晤中，有个细节虽然被媒体有意忽略，很不起眼，甚至被夸耀成对中美以往交往的“创新”，然而在中美关系日益变得错综复杂之际，这个被宣传得颇为正面的中美元首见面方式，实际上却具有十分微妙和深刻的意涵。

这个细节就是，在此次美洲行程中，美国作为对中国最重要的国家，却被放在最后一站，看上去好像是在习近平访问拉丁美洲时，顺带临时加上的一项外交活动。而且，从惯例来看，中国国家元首外交出访一般都是国事访问，特别是对于一位新上任的领导人，希望外交访问能够提升自己的形象，无疑国事访问更正式，也更体面光鲜。习近平在拉美三国访问时受到的热烈隆重的接待就是证明。因此，从中国的角度来说，对美国的访问肯定是希望采取国事访问方式的。

但正如媒体所报道的，习对美国的首访是在远离首都的一个庄园内进行。为什么会如此安排？它意味着什么？

首先，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此次美洲之行，美国原本是在中国主席访问安排第一位的或者是唯一的——以往有此前例。美国总统奥巴马在习近平就任主席后就已发出访问邀请，随后陆续派遣财政部长、国务卿、参联会主席直至最近的安全事务助理访华打前站，以研究双方都感兴趣的讨论议题，甚至提前达成某些成果。不过他们并未取得奥巴马的预期目标，中美在多个领域分歧严重，较之以往更为突出，有必要通过两国元首进一步就相关议题深度探讨，看看能否达成一致。

因此奥巴马决定降低接待规格（媒体报道说，美国第一夫人马歇尔将不出席习奥会，按照对等的原则，有欠礼仪的背后意味深长...），不在首都举行会晤，并且不以国宴招待习（能够享受美国国宴的外国元首屈指可数），一方面减少政治预期，一方面私下会晤更有利于磨合双方的分歧，寻求解决之道。

另外一种可能是，美国原本不在习近平此访名单上。中国重要领导人的首访行程，重点依次是俄罗斯、非洲、南亚（印度、巴基斯坦）、东南亚、欧洲（法国、德国等）、美洲，最后一个是排除了美国的美洲。上述外交重点次序安排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美国才是中国最关注、最在意的外交目标。只有从中美关系在双边、地区乃至全球均具有密切关系的角度才能得出这一结论。

中国外交决策和执行系统最重要的官员们的外交处女秀，似乎是在向美国表现出对其不怎么在意的姿态，然而骨子里它们中几乎所有的潜在目标都是针对美国的，意在建立一个对美防线，并展示力量：从全球层次来说，与俄罗斯准结盟，与非洲的老朋友关系仍旧生机勃勃，印度也会保持中立；从地缘层次说，我们有足够能力安抚东亚，保持西部稳定，在跨大西洋联盟中也有我们的朋友，甚至我们的势力可以到达你们的家门口。能够解释中国领导人对拉美三国进行访问的真正原因的，恐怕只有政治理由可以说得过去，特别是它们的地缘政治价值。

展示力量的另一个方面是，中国在周边冲突中变得积极主动乃至“好战”了。中国的民用船只和军舰不断出入东亚各个敏感地带，钓鱼岛、黄岩岛传来的是有关国家对中国的抗议声，越南总理在香格里拉安全会议上指责“某个国家”违反国际法等等现象，都在与以前表现出不同。

因此，美国需要中国的解释，新一届领导层的外交举措究竟有何战略的或者现实的意图。在美方看来，中国的行动非同小可，人们对冷战仍然记忆犹新。如果从中国国内的动向看，则更为可疑。很显然，中国暂停了融入国际体系的努力，正在试图建立完全不同于西方的自有发展模式，特别是政治思想、意识形态和政治体制的模式。中国能够加入并尊重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是美国所希望的，已经过去的三十余年改革开放历史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中国也在朝此方向走。然而现在突然说不，要改变航向了。如果是你，能不吃惊并忧虑吗？

中美元首在换届后的首次会谈如此特别，要么是上面两种可能中之一，要么是两者的综合。

在中美峰会前夕，有人联想起美苏冷战最紧要关头，美国前总统里根和苏联时任最高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在瑞士日内瓦莱蒙湖畔19世纪的古老别墅水花宫内的那场巅峰会谈。正因如此，中美此次会晤看似轻松随意，甚至有点浪漫情调，却是在为当今世界最严肃、最重大的问题进行沟通，并希望达成默契乃至共识，使之不变得难以驾驭或者危险，从而危及全球和相关地区的和平稳定。中美可能会在一些具体问题上达成协议，但战略上的思考和探讨将是习奥会的主要内容。

中美会就那些棘手的问题达成一个双方都可接受的方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