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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武官眼中的高山之国——尼泊尔
发布时间:2020年09月22日  来源:外交官说事儿  作者:成锡忠  阅读:133

人物简介 /profile   


成锡忠,江苏南通人,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西南政法大学特聘教授、成都世通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央视特约评论员、中国南亚学会理事、华盾集团常务顾问。


毕业于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曾在驻南亚国家使馆工作,任驻印度、巴基斯坦副武官,驻尼泊尔国防武官,以及联合国驻刚果(金)首席军事观察员,具有20多年从事外交、安全、维和的海外工作经验,长期从事国际战略和海外安全问题研究。


一名武官眼中的高山之国


尼泊尔是我国非常友好的邻邦。中尼两国有1415公里的共同边界,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就在两国边界上。尼泊尔积极支持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中尼两国已经签署有关合作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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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回老家江苏海门看望母亲,101周岁的老母亲总是回忆起她6年前去尼泊尔的事情。她说,这个国家到处都是泥巴,怪不得叫“泥巴尔”。


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道路坑坑洼洼,垃圾遍地。下雨天,道路泥泞不堪,难以出行;连续数日不下雨,车辆驶过,马路上就尘土飞扬。


在加德满都,红绿灯很少,狭窄的道路上公交车、三轮车、摩托车、自行车混行。最可怕的是摩托车,小汽车前行,前后左右都是飞快的摩托车,摩托车不怕碰撞,因此小汽车只能让着摩托车。


在尼泊尔,沥青和水泥路面的公路,即使单行道,都叫“高速公路”,从加德满都到中尼边境樟木口岸124公里的路程,开车一般需要4-5小时。从加德满都到尼印边境附近的佛祖诞生地蓝毗尼约260公里的路程,开车一般需要9小时。这条路,就是尼泊尔全国最好的“高速公路”。有一次,我们去蓝毗尼,往返路上见到27起交通事故。


虽然尼泊尔的公路是这种情况,但感觉上似乎比空中交通要安全些。尼泊尔,主要有两条航线飞行事故多发,一条是从首都加德满都至珠峰南坡附近的卢克拉,一条是从中部旅游城市博克拉至中尼边境地区的乔姆森,后一条航线飞机在山谷云雾中穿行,每年至少发生一起机毁人亡事故。


尼泊尔机场设施简陋。在北部山区机场,缺少有效的气象预报和相应的技术设备。因此,飞行事故频繁发生。坠机身亡后,尼泊尔航空公司一般不承担经济赔偿责任。因此,赴尼泊尔旅行,要事先办妥国内或国际保险,尽量避免在尼境内乘陈旧的小飞机。


尼泊尔很多地方不通行车路,从县城到村镇,主要是山间小道。有一位山区县的行政长官告诉我,他下基层都是靠两条腿走路。沿着弯曲的小路,路旁是曲折的河水,头顶上白云飘逸,徒步七八个小时,就到了绿水青山深处的小村庄。


尼泊尔南部是平原,北部是高山,地势北高南低,高低悬殊,最低处海拔70米,最高处海拔8848米。北部冬季最低气温零下41℃,南部夏季最高气温45℃。


因工作需要,我经常赴中尼边境考察,并做当地民众的工作。有一次,我们开车赴中尼边境口岸吉隆当面执行任务。从加德满都到吉隆当面的路程是160公里。这条沥青路面的“高速公路”基本是单行道,错车比较困难。清晨出发,傍晚才抵达,整个行程14小时。途中遇塌方,越野吉普不得不返回加德满都,我们徒步3个多小时翻过两座山,然后改乘当地的车继续前行。


抵达边境小镇拉苏瓦加迪,受到当地县行政长官以及军队、警察、武警和安全部门负责人的热情欢迎。最高规格的接待就是主人和客人一起享用尼泊尔套餐。尼泊尔套餐,一般包括两三小碗蔬菜、一小碗豆汁、一小碗鱼或肉,还有米饭,只要那一小碗鱼或肉不加,其他的不够吃都可以不断加,不管吃多少,价格是一样的,但如果加荤菜,就要另算钱。


当地主人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住处,是一家客栈,大的房间可以睡十几人,小的可以睡两人。记得当时气温在零下十几度。一进房间,借着烛光,看到被子没有被套,就是又黑又硬的棉胎,因为从来不洗,臭味很浓。没有水,也就谈不上刷牙洗脸;没有无线,也就谈不上与外界通联。路途折腾一整天,感觉非常疲劳,顾不得这一切,盖了三床棉胎和衣而睡,半夜还是被冻醒了。


尼泊尔是世界上最贫穷国家之一,而北部山区又是尼泊尔全国最贫穷的地方,这里主要居住着藏传佛教宁玛派信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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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说的是路,下面来说说人。


尼泊尔人给我总的印象,是淳朴、可爱。我刚到尼泊尔时,去见国防顾问。他是一位70多岁的老人,我请他办一件事,他客套话不多,表示办这件事没有问题,当场就拍板决定了。还有一次,我陪同国内客人去见外交部长潘迪,也就是现在的驻华大使,请他办一件事,他当即指示手下一位司长起草文件,然后他签字,把事情办妥了。


我赴尼泊尔任职前,听说有不少尼泊尔人“亲印”。我抵达尼泊尔一个多月后,对“亲印”有了全新的认识。


西藏阿里地区的普兰县,地处中国与印度、尼泊尔三国的交界处,大气十足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普兰口岸国门,屹立在荒芜的高原峡谷之间。


尼泊尔是内陆国家,北面与中国接壤,东南西三面与印度接壤,中尼边境是喜马拉雅山脉,尼泊尔物资的进出口基本上都是过境印度。而且,长期以来存在着印度控制与尼泊尔反控制的斗争。


而中国的外交是大小国家一律平等,我们非常尊重小国。经常受印度欺负的尼泊尔人,心底里感觉中国人好,中国人是真正的朋友。有些尼泊尔领导人,比较讲求实际,更加重视保持与印度的良好关系,这样他们就被戴上“亲印”的帽子。


2009年5月,尼泊尔共产党领导人尼帕尔出任总理,我陪同邱国洪大使去拜会他,他表示希望尽早访华。但根据传统,尼泊尔总理都是首先访问印度,然后访问中国。邱大使表示欢迎他访华,但建议他还是先去印度访问,因为印度会非常在意。我们还建议,在不损害尼泊尔核心利益的前提下,尽量保持好与印度的正常关系。尼帕尔总理对此深表感激。2009年12月,尼帕尔总理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


尼泊尔非常穷,是最不发达国家之一。2018年,尼泊尔的人均GDP是960美元,2019年增加到1090美元,首次超过世界银行规定的中等偏下收入国家的最低门槛即1036美元,从而正式从低收入国家跃升为中等收入国家。


但是,据说全世界幸福指数最高的是尼泊尔人。有一部电影,叫《等风来》,是2013年在尼泊尔拍摄的,当时我也帮他们不少忙。


这部电影说的是一群迷茫的年轻人,不情愿地跟团踏上赴尼泊尔的“幸福之旅”。在这个幸福指数极高的国度,他们感悟虔诚的信仰,虽然怀着自己的故事彼此看不上,却也在艰难时刻不离不弃彼此依靠。离开尼泊尔前,这群年轻人终于找回了迷失的自我,明白人生在不断的加法里,也要懂得清空自己,只等风来。


人的一生,不能有过多的追求,追求多了,烦恼也就多了,有时候清空自己,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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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简单说说投资和风险问题。


尼泊尔从王朝走向共和,从战争走向和平。先后经历20多年的内战内乱,2008年成立尼泊尔联邦民主共和国,2015年宣布实施新宪法,2018年共产党领导的新政府上台执政。


尼泊尔秀丽的河山,人间难得的仙境,是旅游和摄影爱好者的天堂。尼泊尔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诞生地,是佛教的发源地。佛陀在这片土地上,以自己的睿智创造了精神的历史,留给人类以无穷的精神财富,给现实人生以无比深刻的启示,因此全球的佛教徒前往朝圣。关于佛教发源地,很多人都以为是印度,其实佛教发源于印度次大陆的迦毗罗卫国,也就是尼泊尔。


除旅游和文化资源外,尼泊尔还有极为丰富的水资源,年平均径流量2246亿立方米,全国拥有大小河流6000余条,总长度4.5万公里,自北向南汇入恒河流域。


一方面,尼泊尔水资源那么丰富,据说现在已经开发的还不到1%,另一方面这个国家又严重缺电,我曾经历过首都加德满都每天停电16小时。


关于水电开发,尼泊尔政府已经制定多项优惠政策吸引外资项目。有关中资企业可以参照韩国、德国、日本等国家在尼泊尔的做法,援助与投资相结合,积极探索利用外援促进在尼开展水电项目,加强双方在水电开发领域的合作。


尼泊尔现在就好像一张白纸。1958年毛主席在《介绍一个合作社》一文中写道:“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图。”


我经常想,如果尼泊尔全力开发水电资源,不但可以满足国内用电需要,而且还可以向严重缺电的周边地区出口。尼泊尔农民很穷,用不起化肥农药,生产的农产品都是有机的。如果用现代农业技术,继续生产有机农产品,将来吉隆口岸至加德满都通铁路了,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把有机农产品出口到中国的西藏。尼泊尔赚了钱,西藏解决了农产品供应问题。我就简单举这两个例子,说明尼泊尔充满着商机,中尼务实合作潜力巨大。


但是,在尼泊尔投资风险比较高。我在尼泊尔工作7年多,落实援助项目都很困难,也帮助过不少中资企业解决投资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麻烦,这方面的故事相当多。


风险,一直都是令人害怕的事物;机遇,又是人们想要的。炒股,无疑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但如果运气好,瞬间就可以把人变成百万富翁。要想获得这个机遇,首先得冒这个险。


我建议,中资企业在进入尼泊尔前应该做好功课、练好内功,全方位了解尼泊尔的投资经营环境。

作者 / 成锡忠

图文编辑/张力文

责任编辑/方柔尹 徐坤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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