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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实录 | 余万里:2016美国大选同步解读
发布时间:2016年11月08日  来源:察哈尔学会  作者:余万里  阅读:142

2016美国大选同步解读

 

余万里

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北京语言大学国别和区域研究所研究员

2016年11820:00~22:00

察哈尔学会·公共外交群

 

在中国,这次美国大选是微信时代的第一场美国大选。美国人用微信的不多,但是中国人用微信关心美国大选人的人很多,所以造就了本次大选在中国民众当中超高的关注度。所以我们用这种方式来交流美国大选,也正好顺应的时代潮流。微信传播当然很好,速度快,面积广。但问题是信息的真伪难免,所以这过程中也夹杂了很多不实或者夸大的信息,多少影响了我们对大选的观察和判断。

我们开始讲座的时间,美东时间八点,美国大选的正式投票也正式开始了。所以我把讲座的名称定为“同步解读”,算是给大家提供一份观战指南。

今年大选的激烈程度,不管谁当选,都足够摔碎一地眼镜。到了这个时候,预测大选输赢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能做的就是给大家提供几个观察大选结果的角度。明天上午起床之后,如果快的话9-10点,慢的话12点左右应该能看到大选的结果,到时候大家可以验证一下我说的这几个因素是不是起作用了。

结合着观战指南,我也会穿插一些对美国社会、政治的看法,算是大选的影响分析。

观战指南可以看三个角度:一是关键摇摆州;二是投票率;三是“邮件门”,到底产生了什么影响?

先说关键摇摆州。我刚刚又扫描了一圈美国各个媒体的预测,差别还是挺大的,上午国内有家媒体预测了希拉里大胜,应该是参考了弗吉尼亚大学的Sabato教授的预测。我跟踪过往三次大选他的预测,还是比较准确的。


不过,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我再给大家提供Realclearpolitics的预测,他们似乎没那么乐观。


总体而言,川普要赢还是挺难的,除了要拿下一直在摇摆的佛罗里达、俄亥俄之外,必须撬开本来偏蓝的北卡,以及宾州或密歇根中的一个,才能凑够270张选举人票。RCP的预测口径有点大,把5%以内的差距都算成摇摆州了。


大家仔细看这个表,佛罗里达基本是平局,俄亥俄算是比较有把握,北卡只领先一个点,也是平手。然后,川普还至少要撬掉对方一个州,新罕和宾州最有希望,但是新罕只有4张票,于事无补,于是20张票的宾州成为制胜关键,这就难怪希拉里和川普把拉票的最后一站都放在费城了。昨晚看见一帖子,说UP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宾夕法尼亚大学)可能是重中之重,也不无道理,这几个州最晚关投票站门的是俄亥俄,大概就在北京时间明天上午9点左右。所以,如果川普丢到其中任何一个,就不用继续看了。

那么,如何能决定这些摇摆州的结果呢?

关键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投票率,刚刚看到的新闻说,今年大选激烈,预测投票率会超高。


如果这个属实的话,对川普不是好消息,因为这些年的人口结构变化,民主党的基本盘实际上绝对超过共和党的,民主党的基本盘是高知、新移民、黑人,政府人员,总之就是吃福利的,自由派的;共和党的基本盘是大富豪、军人、退伍军人,老牛仔的后代白人,道德保守的,要交税的。

由于民主党的基本选民低收入人群比较多,所以投票率一直是个问题。家里没有车,周二还要上班,等等,都不去投票了

天气绝对会影响民主党的投票率,要是刮风下雨啥的,肯定拉低投票率。2004年大选我正好在俄亥俄代顿做访问学者,被一位美国同事带去给民主党拉拉票,挨个上门催票。正好赶上一场秋雨,淋得浑身湿透。那一年小布什大获全胜连任,我跑的那个选区也是红的。

说到投票率,必须说一个从2000年大选以来出现的现象,就是所谓的“分裂选举”的现象。以前的理论认为,选民的数量是正态分布的,就是说中间的选民最多,所以候选人都争着往中间靠拢,结果就是甲和乙看起来都差不多一个样。小布什的天才顾问卡尔·罗夫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采取了相反的打法,就是走极端,想办法动员自己的基本盘。这样的选举策略比如是极端化,激进的,结果就会造成左右两边的分裂。所以,在已经开始的投票过程中,胜负取决于爱川普和恨川普的人出来投票的比例。

我估计爱希拉里的人不会很多,所以恨川普的人应该会比爱希拉里的人多如果有相当比例的人恨川普,又不爱希拉里,可能就会把票投给第三党,如果这样,川普就赚了。

最后一点就是说说“邮件门”,我猜科米绝对是故意的,如果川普当选估计他至少也得升个司法部长干干。虽然昨天被叫停了,但是产生的效果就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只会加剧怀疑希拉里的人的怀疑。

再简单说一点这次大选反映出来的美国政治社会的变化。川普毫无疑问地代表了一场草根革命,其实革命的力量早就已经聚集起来了,那就是2010年中期选举崛起的“茶党”运动,川普的基本盘就是同一批人。

2011年还有另一场革命运动,就是“占领党”,民主党预选被希拉里干掉的桑德斯的基本盘就是他们。发起这两次运动的都是在全球化中失势的美国中低阶层,只不过一支意识形态偏左,一支偏右,没有整合在一起。

总体而言,这次大选后美国社会的分裂不可避免地会加剧,而且随着移民和人口结构的变化,美国会越来越不像美国。

美国之所以成为美国,是因为它的所谓“新边疆精神”,通过个人奋斗实现每个人的“美国梦”。而现在,这种气质正在衰退,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开始依赖国家的福利。奥巴马八年的总体趋势就很明显。而一旦美国在国内发展中失去进取的精神,在国际上也会趋于收缩和孤立主义。

这样的世界对中国是祸是福,只能靠咱自己来应对了。



互动问答环节

1.问:请问余老师,您觉得希拉里或特朗普,当选后对中美关系会有怎样的调整?

答:国内一直有观点认为美国“战略重心东移”,我一直怀疑这个观点的现实性。前几天有媒体采访美国学者,说中国在美国的敌人当中最多排老三,我认同这个看法。如果跟踪一下美国媒体,外交上,第一是中东,第二是俄罗斯,说到中国还挺复杂,不知道是敌是友。


2.问:请问老师,共和党会走向分裂或者衰弱么?

答:确实,共和党面临危机已经不是这次大选暴露出来的,2012年再次输给奥巴马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共和党的最大问题是太白,太老,太男人。而现在美国的人口结构已经不可逆转地变了,拉美裔快速上升。亨廷顿的Who Are We,说的就是这个危机。亨廷顿代表的就共和党的核心价值观和文化,WASP(White Anglo-Saxon Protestant,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他们担心的就是如果失去这个文化,美国终将不美国。但问题是这个趋势似乎无法扭转。川普也许代表是这种价值观和文化拯救美国的最后一次努力呢。其实,接下来可能真正要分裂的是民主党,也就是桑德斯代表的这支力量的走向。桑德斯公开标榜自己“社会主义”,这可是突破了美国政治底线的事情。


3.问:能否请余老师稍微讲一下希拉里“邮件门”事件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各大媒体讲得那么神乎邪乎?对大选的影响究竟几何?因为我看到报道说大部分选民好像已经对此漠然无所谓了,不管“邮件门”如何,都会坚持自己心目中的候选人。

答:“邮件门”的关键不是真有啥问题,而是大家本来就觉得希拉里老政客不诚信,所以越说不清越觉得不可信。这里还夹杂着草根对精英政治向来的不信任。川普的基本盘代表的是老派美国草根。这批人并没有忘记美国的立国传统。所以,华盛顿的政客一旦背叛了群众,就要发起一场革命,推出自己的领袖来拯救美国。历史上的尼克松,里根,都有这种人民领袖的气质。


4.问:请教余老师,这次美国大选似乎看起来颇有些混乱,特朗普言论如此出格和前后矛盾,希拉里也有邮件门的丑闻爆出。甚至有人说,这次大选可能会给美国的国家形象带来负面影响,让大家看到所谓的民主制度也不过如此,余老师您怎么看?

答:至少有一点目前还没被突破,那就是再怎么闹,两边还都遵守着规则和程序,这大概是美式的程序民主在力量。我们讲民主老要说实质民主,而美式民主更强调的是程序民主,后者应该说弹性要比前者强很多。


5.问:请问余老师,为何此次共和党建制派对川普颇为不满却未推出其强有力的代表人?共和党会就此走向衰落嘛?大选后,新总统的对华政策又会做何调整?

答:共和党上层一直想整合“茶党”的力量,现在看起来没准要被“茶党”反向整合了。对华政策现在谈为时尚早,估计特朗普还没时间想这事儿,等他的执政班子搭起来看看他的东亚团队是那些人的时候可以大概看出点端倪。


6.问:请问余老师,能否预测一下川普和希拉里上台后各自的亚太政策?相比之下,谁上台对我们更有利?

答:川普其实并没有系统的亚太政策,他上台的外交政策就是收缩。别忘了在二战之前,美国一直是一个孤立主义的国家,所以这次川普带出这么强烈的孤立主义色彩,不是没有渊源的。


7.问:但是亨廷顿也认为美国如果与西欧联合起来可以挽救走向衰亡的败局,而米尔斯海默认为中国发展强大了必然成为东半球的强国与美国必然有一战,余老师怎么认为呢?

答:米尔斯海默就是一理论家,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绝望的预言家,在中美一战到来之前,可能美国就先缴械了。


8.问:我们不谈米尔斯海默理论如何,但是米尔斯海默《大国政治的悲剧》一书被国际学界认为是进攻现实主义的扛鼎之作。还有亨廷顿教授的理论还是值得研究的,例如他认为西方现代文明有400年,如果走向衰亡也可能要400年,甚至有人提出就是本世纪末美国衰落了,到下一世纪也会与中国平起平坐,余老师怎么看?

答:米尔斯海默的理论忽略了美国自身的变化,可能比我们想象得来得快。如果川普当选,可以说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


9.问:如果希拉里上台,社会主义运动会兴起吗?

答:我刚才说桑德斯公开提“社会主义”是突破底线,真的没想到变化来得这么快,2010年“茶党”大游行扛的标语,社会主义还是负面词。


10.问:美国的外交政策一向都是国内政策的延伸,我觉得不管谁当选,亚太政策都要越不过国内分裂的这个槛,余老师怎么看?

答:其实亚太政策没我们想象的那么重要,美国人目前还不太担心亚太。


11.问:谈起余老师说的美国拉丁化,但是有些学者认为美国的文化融化能力超强,拉丁人不至于取代英格鲁撒克逊人地位,余老师怎么看?

答:这些学者也偏乐观了,看看满大街的拉丁语,过几年搞美国研究的都得学西班牙语了吧。


12.问:根据我们的了解,只是南部几个州拉丁化很厉害,如加利福尼亚?

答:问题是,Latino(拉丁裔)离美国太近,所以合法非法涌进来的人太多,而且来的人经济文化层次都很低,融合的难度太大了。


13.问:①但是桃花新闻在选举初期阶段也占了大半,例如川普把克林顿前总统的几个老情人们召集起来开记者发布会,余老师,您认为这是美国民主的反映还是美国选举是揭短会的延续?

②也有美国国民说此次选举透露了人性的丑恶与悲哀,余老师您又怎么看?

答:这次大选拉低了美国政治底线是真的,不过我个人一直坚持一个观点:政治家是要看大道德的,不要老盯着个人的小道德。大道德就是在公共权力位置上是否为公民谋福利,小道德是你自己的事情。中国政治历来喜欢混淆这两者,没想到这次美国人也堕落了。川普怎么花不会关系公众的利益,但是希拉里不诚信则有可能滥用公权。这就是为什么邮件门更有杀伤力。美国人的政治观是基督教的底色。假定人本来就是有原罪的,政治家也不可能是完人。所以政治家可以腐败,但是绝对不能滥用权力!



(根据讲座内容整理,只代表个人观点,不代表察哈尔学会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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