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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凯:蒙古国永久中立政策地缘因素分析
发布时间:2016年07月21日  来源:公共外交季刊2016年夏季号  作者:张凯  阅读:423

原标题: 蒙古国永久中立政策地缘因素分析

原载于:公共外交季刊2016年夏季号

 

2015年9月29日,蒙古国总统在第70届联合国大会上宣布,将实行永久中立政策,希望成为永久中立国,并呼吁国际社会各方予以认可和支持。2016年初,《蒙古国永久中立法》正式出台,标志着蒙古国永久中立政策正式以法律的形式确定实施。蒙古国永久中立政策的实施不仅对蒙古国国内产生巨大影响,同时也将对中蒙俄三国甚至整个亚太地区今后的地缘政治发展造成深远的影响。

蒙古国位于东北亚地区,地处中俄之间,北面与俄罗斯为邻,边境线长3543公里,其余三面与中国接壤,边境线长4710公里。蒙古国特殊的地缘战略地位和丰富的矿藏吸引了多国力量介入,制衡中国是多国对蒙古国战略的共同目标。苏联解体后,蒙古国对外交政策做出重大调整,1994年大呼拉尔通过了《蒙古国对外政策构想》,改变了以前与苏联全面结盟的“一边倒”外交战略,向“多支点”外交转变,确立了“不结盟、等距离、全方位”的外交方针。蒙古国除了平衡发展与两大邻国的关系外,还将发展与美国、日本、德国以及欧盟、北约等“第三邻国”的外交关系作为保障国家安全的重要战略之一。2015年9月29日,蒙古国在第70届联合国大会上宣布,将实行永久中立政策,希望成为永久中立国,并呼吁国际社会各方予以认可和支持。2016年初,《蒙古国永久中立法》正式出台,标志着蒙古国永久中立政策正式以法律的形式确定实施。蒙古国是我国北方重要邻国和“一带一路”构想北线重要支点国家,对其永久中立政策的研究,对发展两国政治互信、战略合作和亚太地缘政治博弈有重要意义。

蒙古国奉行永久中立政策原因

一个国家的政策方针与地缘环境是紧密联系并相互影响的,蒙古国寻求成为永久中立国主要是从国家安全及外交减压两方面考虑,希望把大国对蒙古国的影响降到最低,在保证国家安全的基础上,松脱大国赋予自己的地缘包袱,实现地缘角色的转变,突破地缘困局。

适应地缘政治环境变化,维护国家安全利益

根据布热津斯基的地缘战略理论,在东北亚的范围内蒙古国应是地缘政治支轴国家,中国、俄罗斯、日本和域外的美国应当为地缘战略棋手,地缘战略棋手的实力发生变化,地缘政治支轴国家政策必然发生相应变化。中国崛起成了东北亚地缘格局变迁的推动力量,冷战后形成的东北亚地缘政治均势正在失衡,东北亚地区各种力量都在对地缘政治环境与力量结构的变化做出反应以寻求再平衡,四大国激烈的地缘政治博弈正拉开大幕:奥巴马政府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强化美日、美韩同盟直指中国崛起;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不断强化,防御美国“东方版北约”的意图明显;中日战略互惠名存实亡,战略对抗加剧,美国为增强日本战力,对日松绑,解禁集体自卫权。从国际关系现状来看,对蒙古国影响较大的国家除了中俄两大邻国外,还有“第三邻国”的代表美国、日本,地缘政治利益是四大国在蒙古国的主要利益。在这个问题上中俄和美日形成了对立,中俄希望蒙古国是一个缓冲带,甚至是一个大通道;美日则要利用蒙古的地缘特点,在欧亚大陆腹地钉入一根楔子,牵制中俄。美日战略目标的深入发展与蒙古国一贯平衡的对外政策相矛盾,不符合蒙古国国家利益。随着中国的崛起,蒙古国在经济上对中国的依赖性越来越强,这也引起了蒙古国的警惕,经济安全的危机让蒙古国不得不担忧政治上的独立自主。蒙古国希望在这个“大象的跳舞场”中维护国家安全和民族独立,甚至利用多边资源为自己谋求更大的利益,奉行永久中立政策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避免成为单一邻国地缘安全屏障,发挥地缘战略枢纽作用

蒙古国位于亚欧大陆腹地,领土完全被中国和俄罗斯包围。从历史来看,蒙古国一直处于中俄两国的包围中,充当了苏俄的地缘安全屏障,国家和民族利益得不到保证。这种特殊的历史渊源成为蒙古国国家安全挥之不去的阴影。冷战过后,中俄两国首次不再彼此构成威胁,蒙古国作为连接中俄两国腹地的最近通道,加入中俄的战略合作具有天然的地缘优势。蒙古国的“草原之路”计划、俄罗斯的“跨欧亚发展带”构想和中国的“一带一路”构想非常契合。蒙古国通过与中俄的战略对接,可以成为亚洲与欧洲腹地互联互通的重要节点,在推动国内经济发展的同时,还可以通过中俄畅通对外交往通道。蒙古国永久中立地位的实现将成为中蒙俄地缘安全的保证,蒙古国的地缘劣势将变为优势,成为衔接中俄的地缘战略枢纽。

避免成为大国地缘战略博弈点,发挥地缘战略调节点的作用

东北亚地区的区域层次合作缺失,呈碎片化状态,问题矛盾集中、突出。蒙古国极力避免卷入越来越激烈的大国地缘博弈,希望通过永久中立政策避免成为大国地缘博弈点,还希望发挥更积极的作用。正如蒙古国地缘政治研究所所长米雅格玛尔所说:从其他“永久中立国”如瑞士和芬兰的经验来看,“永久中立国”一般容易成为区域性的国际和平协调中心,而蒙古国由于与其他东北亚国家之间没有地缘政治矛盾,可以借此成为地区对话中心,扩大国际影响力,提升国际地位。蒙古国与东北亚各国交往各种负担较少,除中美日俄四大国外,蒙古国还同朝鲜、韩国和东盟保持了良好关系,这为蒙古国开展积极、灵活的外交活动打下良好的基础。永久中立政策的实施将进一步推动蒙古国在东北亚地区发挥类似于瑞士在欧洲甚至世界上的作用,成为区域性的国际和平协调中心和地区对话中心,实现蒙古国地缘角色从地缘战略博弈点到地缘战略调节点的转变。

蒙古国永久中立政策的应对建议

蒙古国寻求“永久中立国”地位,意味着其外交政策的一次重大发展,我国应该给予高度的重视,采取有效措施维护中蒙关系,使之向对我有利的方向发展。

推动蒙古国永久中立化,维护北方地缘安全

北方地缘安全是困扰中华民族几千年的难题,蒙古国的“第三邻国”政策引入域外势力制衡两大邻国地缘压力,尤其是蒙美战略合作的不断深化,对我国构成现实的威胁,近年来,两国军事关系全面提升,甚至涉及军事情报合作,双边军演机制也扩展为包括日、澳、印的多边机制。中国推动蒙古国取得永久中立地位,可以缓解我国北部被美、日、俄等国家“渗透”的隐忧,这是我国从蒙古“永久中立”中获得的最大收益;也是对“中国威胁论”和“蒙俄受害论”的回应,表明中国合作共赢的态度,打消蒙俄的防备和担忧。纵观中国周边,北部是相对安宁、问题较少的地区,维护好北方地缘安全至关重要,是我国在其他方向拓展和平发展地缘空间的基础。

加强战略对接,树立“一带一路”发展样板

目前,国际经济处于低潮,蒙古国产业结构单一,经济增长长期依赖矿业,面对国际原材料价格持续低迷的情况,在短期内无法摆脱国内困境,急需国外资金注入。中国作为世界最大投资国,提出的“一带一路”构想显然给蒙古国提供了切入点。2014年8月,习近平主席访问蒙古国时,表示欢迎周边国家“搭便车”。2015年蒙古国驻华大使苏赫巴特尔表示:“一带一路”倡议自提出时就受到沿线国家,包括蒙古国的关注和欢迎。“一带一路”覆盖范围很广,蒙方希望能将“草原之路”和“一带一路”对接,并且向北结合俄罗斯提出的“欧亚经济联盟”,进而参与到中俄不断丰富和加强的经贸活动中。“一带一路”的推行面临东南亚、索马里海盗和中东恐怖主义的安全威胁,存在一定的战略弱点。蒙古国作为我国“陆上丝绸之路经济带”北线的重要支点国家,对我国推动“一带一路”发展,实现欧亚经济融合的目标有重要作用。这条线路上,蒙俄两国政治经济相对稳定,安全有一定保证,三国有良好的双边、三边关系和合作基础;蒙古国资源丰富、人口稀少、经济基础薄弱,与我国互补性强。将一个永久中立的蒙古国作为我国推行“一带一路”的样板,具有很强的示范效应,给“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一个看得见的美好前景,表明我国提出的“一带一路”构想是和平发展的倡议,是合作共赢的理念,旨在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在“一带一路”倡议下,蒙古国与中国共商、共享、共建的合作是对“中国威胁论”和“中国新殖民论”的有力回击。

加强在蒙软实力,影响中立偏向性

所谓的中立是相对的,“永久中立”概念肯定会遭到现实的冲击。瑞士和土库曼斯坦是蒙古国提出永久中立国政策的范本,瑞士是永久中立国的典型代表,被多国承认并集体担保,获得了《国际法》的认可。土库曼斯坦则是联合国决议通过承认中立国地位的唯一国家,但他们的国家政策都有一定的偏向性。例如20世纪90年代,瑞士制定的对我国禁运名单和北约国家区别不大土库曼斯坦取得永久中立地位后和伊朗关系密切,而与其他中亚四国关系平淡。对于蒙古国寻求的永久中立,我国要有充分的认识,我国政治上与蒙古国是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经济上是蒙古国最大贸易伙伴和最大投资国,但蒙古国民众对我国还有较强的负面情绪,在双方实质性的合作上还有一些局限,这与我国在蒙古国软实力的缺失有很大关系。在当前的国际关系中,软实力的影响与日俱增,作为最受蒙古国人民欢迎的国家,日本的很多做法是值得我们借鉴的。例如,1991年在蒙古国最困难的时期,日本首倡国际援蒙会议,联合发达国家和国际组织对蒙古国援助;2002年日本在蒙古实施“草根计划”,重点援助文教卫生领域,活动深入牧区,特别是贫困地区,确实做到了惠及民众。我国积极推动蒙古国取得永久中立国地位,有助于打消蒙古国的历史阴影和安全疑虑,用实际行动向蒙古国人民表明我国尊重蒙古国的独立、主权和领土完整,尊重蒙古国人民选择的发展道路。我们要充分重视官方交流的作用和影响,发挥国内蒙古族与蒙古国历史、文化、民族同一的优势,重视对蒙援助和文化教育交流,从战略高度推动两国更深层次的发展,改变我国对蒙关系“一条腿走路”的现状,增强我国在蒙软实力,软硬实力结合,使永久中立的蒙古国更倾向于与我国进行深层次、实质性交流合作。

蒙古国寻求永久中立地位,是“和平、均衡、等距离、多支点”外交政策的拓展和延伸,是对现行邻国政策和“第三邻国”战略的继承。面对东北亚地缘格局的变化趋势和大国更加激烈复杂的博弈,蒙古国提出永久中立政策,一方面希望在地缘博弈中独善其身,保持国家的独立与安全;一方面又希望在大国博弈中获取最大利益,实现自身地缘性质的转变。蒙古国寻求永久中立地位必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地缘的困境、贫弱的国力将是实现永久中立的最大障碍。蒙古国能否实现永久中立的目标,永久中立政策的实施和自身地缘性质转变的相互促进将是克服困难的关键。蒙古国的永久中立对我国地缘环境的改善和“一带一路”构想的推进是有益的,我国要在推进蒙古国永久中立政策的实施中,加深双方政治互信和战略合作,不断增强我国在蒙古国的影响力,实现两国的合作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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